情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想到这里,安公子凄然一笑,兀自喝了一碗酒。谁人的心里又不是藏着几许真情呢?
呼尔赫一路疾驰回藩王府,从马上下来,将马缰绳扔给门房,便阔步往腾冲院去了。他喝了太多酒,此刻酒劲儿上来了,恍惚间只以为夏沐瑶在腾冲院等他。
待回了腾冲院,进到空空如也的屋子,他才意识到瑶儿不在,此后很长时间也不会在。一股深切的悲伤击中了他,令他的眼睛瞬间潮湿了。
一日之间,改变了太多事情。
呼尔赫深深吸了口气,而后颓然地坐到床边,沉默久久。
翌日,夏沐瑶醒来,看到眼前的陌生景象,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不过她心情仍是平静的,她的袖袋里还装着昨日收到的那封信,她可以跟呼尔赫解释的,她只是气恼他去妓馆寻欢,并不知为何会遇见赵元廷,而且她对赵元廷并无其他,之所以放他离开,也只是感念他曾救过自己的命,虽然他是自己的灭族仇人之一,但没有他,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这些,呼尔赫应该会懂的。何况,当日,他不是也带兵援助过赵长勾的叛军吗?
真是千丝万缕的纠葛啊!
思及此,夏沐瑶起了身,走到后窗处,打开窗户,晨曦中,燕城展现在面前,隔着远远的距离,如一幅宁静的水墨画。
正望着,便听到门打开的声音,那嬷嬷沉默地端来洗漱用的温水,又端来早膳,而后将昨晚的晚膳带了出去,便关上了门。
夏沐瑶净了口,又洗了洗脸,而后坐到桌子旁,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勉强吃了几口。
放下筷子,夏沐瑶重新陷入发呆的状态中。即使外面空气寒凉,她也仍是开着窗子,静静望着远处。
隔了一会儿,老榕进来换了炭火,而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去。
小达离开时传了呼尔赫的命令,他们只要好生照顾王妃便可,素日里不许与王妃交谈。他们知道呼尔赫的脾气,从来说一不二,他们自然不敢违逆。
下人与不与自己交谈,夏沐瑶自然不甚在意,她也从来不是温和的主子,除了秋莲,她真的从未与下人有多么亲切过。
想到秋莲,夏沐瑶不由又难过了起来,是自己害了她,待见到呼尔赫之后,她会跟呼尔赫说,要多给秋莲家人一些抚恤,让她的父母双亲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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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日,夏沐瑶都在安心地等着呼尔赫,她相信他会来的,他那么爱自己,即使生气,也会很快过去罢。
但是她错了,一直等到夜色落了,呼尔赫仍是没有来。
夜里入睡前,夏沐瑶模糊地想,今日不来,或许明日就来,也许后日?自己当日服用避子药,他都没生多久的气,这一次,应该也会很快消气吧。
呼尔赫,我好想你。闭上眼睛,夏沐瑶对着黑暗轻声说了句。
可惜这话飞不过这距离,藩王府,腾冲院里,呼尔赫也是独自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还残留着夏沐瑶独有的胭脂香气,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只觉得自己渐渐麻木了般。
一连数日,夏沐瑶都是在等待与失望中度过。她渐渐有些失落了,似乎,呼尔赫不会来了……他为何不来?不让他杀死赵元廷,他有这么生气吗?
夏沐瑶真的不太懂男人的心思,她将这一切想的简单,以为自己留下了,便一切无事了。
半个月后,燕城忽然降了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夏沐瑶仍是开着窗户,呆呆看着窗外,寒风扑到她脸上,她也是毫无知觉。
她一向是冰冷淡漠的人,自小便极少对人敞开心扉,这么多年她都习惯这样的自己了,可是遇见呼尔赫之后,她却一点点被融化了,她发现自己依恋他,发现他正一点点将自己的心填满……可是,她刚打开自己的心扉,他就兜头给自己浇了一盆冰水。
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未曾等到呼尔赫,她觉得自己的血液渐渐不流了,心脏渐渐不跳了,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桩木头,没有悲喜没有思想,从天明到天黑,一点点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