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闹,不仅不闹,还得让你们看到她乖乖的样子,好以此放松警惕!”杜九说着就要生气,将那缠在门环上的锁扯动几下,便对阿狼喝道,“开门!”
阿狼不知他这是为了何事,忙就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宛春在屋子里反正无事,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也好使心情平定下来,想一想接下去的出路。这会子在屋里听到门锁的开动声,和杜九的呵责声,想着他那一回的恶作剧,不敢再睡下去,忙从床上坐起身,肃着一张面孔正对了门开的方向。
杜九寒着脸瞪她,身后郭麻子等人还想跟他一道进门去,阿狼急忙伸出手拦下来,只让杜九一个人进到门里,便悄无声息的将门轻轻关上了。
宛春梗起脖子,或许是知道杜九就是杜重光,她竟奇怪的不怕他了。眼见他目光凌厉,她便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这样娇蛮的小女儿情态,杜九看见她就想起死去的那个人,再多的气到了宛春面前也生不起来,只好强硬板起面孔,问她道:“你今日让梅若兰给你递的什么口信?”
宛春杏眸微睁,骤然就咬住了嘴唇。想不到杜九的防范这么缜密,竟能知道她和梅若兰串通一气,那么,项链到底是送出去还是没有送出去?她小心的觑着杜九的神情,想打探出一丝进展的痕迹。
偏偏杜九对她现如今的心理猜的十分透彻,看她不说话,干脆沉声道:“你别以为托她送了东西到你姐姐那里,就能告诉他们你现在人在哪里。我杜某别的不敢提,在上海藏一个大活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再不济,活人藏不了,死人总可以藏得住。你不要逼着我对你动手,最好乖乖的呆在这里,等到我们要的东西到手,自然会好模好样的放了你回去。”
他对待女孩子从除了哄劝和怠慢,从没有第三种态度,唯独面对宛春,才会使出这样恫吓人的下三滥手段。
宛春一耳朵听着,另一耳朵就倒了出来。不知道杜九是杜重光之前,她或许会被震慑住,知道以后,再看杜九的行为,心酸中又含了几分怜惜,就像是她母亲当年对待杜九的样子。
养了那么多日子,叫了那么多声儿子,纵然狠心赶他出家门,终归是放不下,所以母亲后来病中念念不忘的除了她这个女儿,还有杜重光。她想过要去找他回来,可母亲怕自己死后,她一个人管不住他,还怕他变坏会毁了她的将来,就一直嘴硬不要她去找他。
拖延到现在,宛春也不想二人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且以这样的方式交谈。她沉默许久,情知眼下不是怀旧的时刻,及早脱身才是上上之策,便对杜九说道:“你总这样关着我,有什么意思呢?我今日传话失败了,还有明日,明日传话失败了,还有后日,你关我一日,我就要想一日的法子逃出去。只除非你让我死,要不然我不会任由你摆布的。”
她故意要刺激了他,打乱他全部的计划。果然,杜九最见不得从她嘴里说出死字,明知这个人只是长得像罢了,不会是原来的那一个,但总是舍不得。
她若是死,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同她像到骨子里——他舍不得。
知道这样的事实,杜九不觉又恼又恨,恼她这样不肯听他的话,不肯留在这里,恨自己没用,义父曾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限儿女私情。偏这两样都叫他占了,全是为了这个女人,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杜九几乎恨得牙根痒痒,可又不能对宛春怎么样,面上强行露着笑,仿佛对于她说的死字不在意一般,悠缓而低沉的说道:“四小姐,我杜某可不吃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一套,你不是要寻死吗?那好得很,窗户就在你身后,跳下去就是个死。可那样有用吗?你死了,我们照样可以拿你的尸身去要挟你们北岭你家,他们总不能够看着你死无葬身之地吧?”
宛春眸光半掩,对于他说的话并没有听得十分完全,倒是跳窗一语惊动了她。眼下从杜九身边逃出去是没有多少可能了,梅若兰的那条捷径只怕也再不可能走得通,唯有跳窗是个活路。——这里是二楼,纵高不过五六米,跳下去伤是会伤一些,却不会死。
只要她伤了,按照杜九对她的礼遇,该当即刻送她去医院才是,那样至少会离开了这里。到了医院,她自然有另一套打算。越想越觉得唯有此计可行,宛春站起身来,杜九只当她是有话要说,仍旧笔挺的站在原地,因为穿着长衫,双手一时没有合适的地方安放,他便从怀里拿出一根烟来,又拿了取灯在手里,只是来回在指尖转动着,却没有点燃。
宛春紧紧盯住杜九的面容,用这样的方式好让杜九掉以轻心,她已从杜九扫墓和梅若兰的言辞中看出来,杜九对于前生的自己是十分留恋的,那种留恋或者可以说是亲情,亦或者可以说是他从前的一份美好回忆,但总归可以让他分神。在没有这个想法之前,她看那窗户不过是寻常的窗口,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再看去,窗户的外边仿佛天堂,而窗户内则是炼狱, 她自认为这不是在算计他,不过是想解脱罢了。
身子虽然是站直了,但她的脚步却没有能够停下来,一面偷偷向后退去,一面就道:“你以为这么说就可以让我放弃吗?不,不会的——一个死人是威胁不了北岭李家什么的,你未免太小瞧了我们李家,也太小瞧了我李宛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