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的黑点来得太快太简单，以致於姜绮不敢立刻发出去，反复查了好几段侯飞的视频。

然后发现，这人的情商，真的跟没有似的。

于彤亦是目瞪口呆，喃喃道：“我以前还满喜欢他的，真没想到……”

说实话，要是换了娱乐新闻常见的‘知情人爆料’，姜绮也不会相信，因为造假太容易，但亲口在节目上自爆就作不得假了，剪片师也不会拿这种吃官司的事来诬蔑艺人，再扭头一看旁边主持人的尴尬表情，本人倒是说得眉飞色舞，好像自己的偷窃技巧何等高超一样，虽然后面认同这种行为是错误的……

但这不是给同学改花名的戏弄程度啊！

犯法笑嘻嘻地轻巧道个歉就可以揭篇了？姜绮真是看得三观尽毁，横批两个大写的服字，一个给他吹呀吹呀的骄傲放纵，另一个给他自爆的无比勇气。

在昌浩尔婚礼事件中，另一个跳得最厉害的就是侯飞的粉丝，加上的确略有名气，大家对伴郎团第一印象都是他。

所以粉丝真的可以害死明星，不适当约束粉丝氛围，养蛊一样养出一批战斗粉，迟早反噬。

这种粉丝风气，姜绮认为是邻国带来的。

邻国和岛国的偶像以团队为主，男团女团，好处是圈粉容易，团里每个人设都不一样，总有一款你会中意，如akb47、西方神起、sj等等的偶像团队，都鼓吹一种为偶像刷销量、刷人气、打榜和应援。

为喜欢的人付出无可厚非，千金难买我乐意，先不论带动了多少未成年粉丝砸锅卖铁集资也要给偶像送名牌买专辑……那都是ta们爸妈要操心的事，集资应援不但是为了偶像的面子，更是因为粉丝们知道，粉丝的力量会直接影响到偶像的资源，将这点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便数岛国的akb47。

47个人，你喜欢冷门的？那就买买买，一张cd送一张票，总选举时投票，

你只要愿意花钱，喜欢的小姑娘就能在下一张mv里多出现数秒镜头，买不买？不买，就只是空谈！

akb47的成功，可以说是制作人秋元康对整个娱乐行业的超前创意，另类贩卖梦想。

而邻国的偶像团体，往往包装得非常漂亮有诚意，不论有没有实力，亮相统一好身材白净，正是体现出商业化的好处──偶像成为流水式作业，粉丝体系也建立起来了，但这种集资和应援，亦有一个坏处。

那就是，路人眼中的脑残粉，非常多，多到一个会成为偶像印象的程度。

这是为什么？

运气不佳，与智障有缘，还是别的什么？

或许，这正是邻国娱乐公司想要的。

普通人对脑残粉反感，认为她们瞎激动，浪费钱，有钱玩倒也算了，没钱的还集资应援，多穷酸？

但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脑残粉虽然脑残，但购买力是实打实的，而且愿意花时间去宣传，一个脑残粉制造出来的热度，能顶十个路人理智粉，而鼓吹有组织的接机，拍上新闻更能轻易炒作声势浩大，让不明真相的路人以为这个新人红透半边天。

养出了这个循环，於是国内的演员、歌手或是名人粉丝都渐渐习惯了这种表达方式。

爱他，他的一切都是对的，要打榜，要刷销量，要在生日时送上昂贵的名牌礼物。

姜绮闭了闭眼，指尖停顿在键盘之上，想起的却是方卓莹憋闷的啜泣声。

和侯飞比起来，自己也算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吧？可能平时在街上遇见了，打个招呼都以为是自己的粉丝，明星高高在上，远没料到，有一天，来自群众的人也会有能力将他拉下去。

她要替方卓莹讨回公道。

将侯飞在访谈上自爆的片段截成gif档，即是不需要打开视频，只需点开小图，就能看见他说出自己曾偷取磁带、卖掉租来的电脑以及骗同学喝尿，结合在昌浩尔婚礼上，抱着方卓莹大白腿的抓拍，长微博，以及各家通稿。

这回姜绮不用自己的影圈董爷发，而是联络了其他营销号──价钱贵一点，不过老板能接受便是。

因为一般微博抓着同一个人追打，会引起粉丝的反感，侯飞在明她在暗，大可以打一枪换一个身份。侯飞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有理由要整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再说了，营销号在他们这种人眼中都是单纯的枪，收钱办事，工具罢了。

姜绮不介意当一把枪，但更希望它有点良心。

＊＊＊＊＊

侯飞黑历史爆出来，全网哗然。

这回姜绮手上有硬性证据，玩法就不一样了。

在侯飞的经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营销号群发，转发，新闻推送出来──这倒不是花钱买的，推送太贵了，她认为不值得，但负责编辑在拿到料之后认为有价值，加上最近没有其他大新闻，惟一的就是昌浩尔闹伴娘了，正好拉这个伴郎一起冲点流量。

新闻网站和营销号未必每一条都是收钱发的，它们也需要追求热度，主动蹭。

当然，部份新闻网更没节操的一点，是你想它将新闻撤下来，倒是要塞钱了，所以艺人名人一但闹出什么丑事或者花边小新闻都少不免被媒体蹭层皮下来。

彷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侯飞的黑历史，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件事。

侯飞想都没想过。

当他像往常任何一个无聊的早上，洗脸刷牙，打开手机看看消息，有时是一些黄色新闻，有时则搜索一下自己的名字，听听粉丝们怎么追捧自己。

他喜欢那种被追捧，被崇拜的感觉。

侯飞点开微博，私信评论爆炸，他讶异地挑眉──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了，这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许，可能已经没有新晋明星那么受欢迎，见到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他不喜反忧，蹙起了眉，该不会是那群认为他非礼了方卓莹的sb吧？

托了昌浩尔的福，他最近微博上经常被喷子骚扰，偶尔去活动见到记者，问的也是他有什么表示。

他能有什么表示！？

侯飞烦躁地犹豫片刻，不知道该不该点来看，却突然收到一发娱乐新闻推送。

[娱乐精选：昌浩尔伴郎之一候飞竟曾自曝偷窃前科，曾作弄同学喝尿，网民大呼人不可貌相]

这下子，侯飞全身的血液都像在一刻冻结，冻住心脏，憔悴的俊脸凝在一个滑稽的表情。

什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点进去，配图产全，是他往年前上过的一个节目，截图上的人很熟悉，是他，他意气风发地谈论着自己的‘青春往事’。当时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谁年轻时没犯过错？但现在换个角度一看，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出大事了。

的确，出大事了。

经纪人苍白着脸联系到他时，事情已经发酵到一个没有公关空间的地步，经纪人都摇头直说：“你当时把话说得太死，只能走诚恳认错改善路线了，还有……”

“还有什么？”侯飞脸色不虞。

“刚刚果粒饮料的负责人打电话来，暗示要取消跟你的合作……”

“嗯，我知道了，”他深呼吸：“没事，果粒饮料，少赚一点钱而已，我不差钱。”

“还有，珍视灵也希望我们赶紧就这件事出来澄清交代，防止形象受损。”经纪人连着说了好几个与他仍有合作的牌子，又道：“我已经联络好记者了：慰先来商量一下有没有转弯的馀地，我将视频看了一遍，你交过押金，这点可以拿出来洗一下……”

“没有别的方法了？不能压下来？”

侯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面对自家艺人的怒气，经纪人只好摆足了顺从的姿态──虽然在他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内心也鄙视了一万遍对方的智商，他深叹一口气：“我请教过了，这次所有人都说一定是有备而来黑你的，加上证据确凿，是你亲口说出来的，就算花钱去买新闻，也用处不大，不如老实承认得了，就说是年少轻狂犯错，现在已经知错而且努力改正，多少挽回一下形象。”

“有备而来？”

“对，连喆哥都说，你肯定是得罪人了，而且这手法……很大手笔。”

向侯飞投去一抹同情的目光。

这些年，经纪人靠着他赚了不少钱，一荣俱荣，却不一定一损俱损，毕竟作为幕后人员，他已经积攒了能够带新人的人脉和经验──这个侯飞的智商情商，真的太有问题了。

“你也别太紧张，网民忘性大，你低头道个歉，过了风头就没事了……”

“我说我知道了！”

砰！

面对无形的敌人，彷佛群敌环伺的网络，侯飞恨恨地一拳捶在墙上，恨自己的心直口快，更恨网民的多管闲事。

＊＊＊＊＊

“然后呢？”

刘涛人在国外，联系不上，料想娱乐圈的事何璋会比较感兴趣──加上当时救下方卓莹的是他，姜绮便随口和他说了一下事情发展。她内心承认，自己是有点想炫耀的成份，毕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办好了一件大事，但又不能和粉丝分享，至於于彤……

想到王耀过来之后，友人便开始有异性没人性，她不禁一阵心酸。

“然后？送佛送到西嘛，我替方卓莹订立了炒作一条龙计划，愿不愿意花钱把握住这次机会就看她了，”姜绮略加思索，笑着说：“我看网上都说她是胸大无脑的女主持，真是偏见，211毕业的能蠢到哪去，冷静下来之后比我还精明呢，人也比我好看，她还想跟你道谢。”

“我不觉得啊。”

“诶？”姜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