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一路走回方宅，中途还很有心情地买了一杯波│霸奶茶。

而她的写意悠闲，在打开家门，就和满脸阴郁的方母形成对比，她静静地坐在客厅里，从女儿踏入房子的一刻起就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沉静而压抑。如果对象是方怡君，想必从进门的时候就心跳七上八落，忐忑如同等待受刑的犯人，小心翼翼地询问母亲是不是哪里头疼脑热或者单纯不高兴。

而我们无所畏惧的女主小姐，脸上帶着春风化雨一般的微笑，走过去，越过了她，走上楼梯……

就在她走到转角处的时候，方母终於坐不住了，低喝一声：“你站住！”

姜绮脚步一顿，转身：“有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

方母脸色一沉：“志远那孩子已经跟我说了，你怎么能跟人家说那么过分的话？而且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孩子已经不多了，你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可以挑三拣四？最后剩下来，别怪妈不给你介绍，都是你自己作的！”

“哦，我不怪你，”姜绮内心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还有其他事吗？”

“你现在连我的话都都不耐烦听了是吧？”

“有点。”

“……”犹如吟唱大招被中断沉默的boss，方母积攒着怒气，爆发：“好啊你，翻天了！有种你就滚出去不要回来！”

姜绮回想了一下这个号……啊不，这个身体还有多少钱在身。

方怡君是个节省的好孩子，每个月上交一千家用后，去掉五险一金，还有二千可作自由支配，而她存了起码有一万块了，自从发现母亲偷偷进她房间翻东西之后，她一直都有搬出去住的打算，只是一直没能鼓起勇气。

亲情是一道无形的枷锁，能勒得人透不过气来。

唉，真是个拖拉的家伙，只能由我再帮你一把了。

姜绮暗忖，表面上不显，也没放狠话甩门走人，反而耐心地笑笑问她：“妈，王志远跟你说了什么？”

方母愣住，以为女儿要像往常一样跟自己服软，便高声地开始数落他：“你还好意思问我他说了什么！？他可比你有礼貌多了！一直说不好意思迟到了五分钟，是，迟到是不对，但他也不是故意的呀，男人工作脱不开身，我们女人应该多体谅，用得着骂人家没人喜欢吗？”

“他问我是不是处女，你不觉得这问题很性骚扰吗？”

被骂了一头一脸，姜绮半点不怒，只为这个身体的原主感到悲哀。

“……这孩子也太不会说话了，可这也代表人家是认真跟你谈的啊！”方母一扫之前的怒意，喜道：“你就因为这个问题恼了他？哪个男人愿意搞破鞋？只是他比较老实而已，你赶紧打电话跟人家道歉去，说不定还有发展机会。”

“妈，我想问你个问题，”

姜绮声音很轻很凉，她对这个女人毫无感情，甚至暗自窃喜自己有个通情达理的母亲，但身体却径至沁出一股寒意，彷佛伤透了心一一方怡君的心：“你很喜欢王志远吗？为什么一直替他说话？我才是你女儿啊。”

这个问题，她是代方怡君答的，因为她能将答案猜个八│九不离十。

方家和大部份较为‘传统’的家庭一样，有礼金嫁妆的习俗，而且不是做做样子，是货真价实的让男方交出一笔钱给女方家长一一这钱落到哪里去，只有方怡君的双亲知道，反正肯定没她的份。

当然，这么现实的话，毫不顾忌如方母也不会说出囗。

“你都二十多了，再不赶紧找对象就找不到好的了，难道还想爸妈养你一辈子？”方母振振有词：“不是说爸妈不愿意养你，而是这么大都嫁不出去，你让亲戚怎么想怎么说？过年孤孤单单的回去不难受么？我这也是为你好！志远虽然不会说话，但胜在老实啊，找男人就不要找那种嘴上说得好听，花花肠子的。”

女儿嫁不出去，丢人。

就为了虚名面子，儿女幸福无所谓，最重要面子好看，让亲戚都觉得你过得好，那才算是过得体面，是幸福。

这类人彷佛活在他人的话中，一辈子小心翼翼，循规蹈矩，守法守礼还不够，还得仔细着别人的目光。晚婚亲戚说闲话，化妆穿得清凉一点邻居会以为你是特殊职业，过年红包不包一封大点的亲戚会以为你过得不好，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进城都要把家里当宾馆接待，不然老家会说你白眼狼没亲情……

付出一切，为求过得体面，自己守着这迂腐的笼子都不够，还要把女儿的翼折断，塞进井底里，这才是他们眼中的‘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