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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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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后圣明!陛下还是太莽撞了。年轻人不知深浅,朝臣里面都是阿谀奉承,只会看着陛下的脸色行事。为了陛下不走弯路不被别人骗了,还要我们做长辈的帮着把把关。”田蚡听着姐姐的抱怨忍不住心里一动,王太后只有刘彻一个儿子,她还是舍不得对亲生儿子下死手。可是他田蚡不仅是皇帝的舅舅,王太后的妹妹,现在齐王太后可有三个儿子呢。他们也是景帝的儿子。皇帝不是先帝的长子也不是嫡子,那么他另外三个外甥也不是景帝的长子和嫡子。他们就同样能做皇帝!

不知道弟弟的心思,王太后还沉浸在压抑多年,即将一朝翻身扬眉吐气的畅快里。她是个很能忍耐的女人,当初母亲把她从丈夫的身边硬生生的抢走,王娡舍不得自己的小家和女儿,哀求着母亲不要让她进太子的东宫。她只想安稳的过日子。谁知母亲却说:“你一辈子只能做个整天辛苦劳作的农妇,可是进了太子的东宫,你就能锦衣玉食。我已经叫人给你算过了,你是母仪天下的命。天将与之,必先苦之,只要你们姐妹在太子身边互相帮衬。何愁不能做天下的女主人呢?你若是还留在金家,过的再好也不过是个乡下的主妇罢了。”

王娡记住了母亲的话,扔下了孩子,进了东宫。那个时候景帝刘启还是太子,王娡身上妩媚的少妇气质在东宫那群少女中异常显眼。她一下子就获得了太子的宠爱。可惜锦衣玉食的日子并没想象的好。女人之间的争斗有的时候比战场上血肉模糊的厮杀更叫人害怕。王娡牢牢地记着母亲的话的,天将与之,必先苦之!她要忍耐,忍过眼前的苦——她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于是她忍着太子的多情,忍耐着那些抢走她恩宠,得宠嫔妃的的嘲讽和白眼,她忍耐着刘嫖的骄横,忍耐着窦太后威势。从进了太子宫,她从王美人到王皇后到王太后。从东宫到漪澜殿再到椒房殿,到北宫,她忍了几十年了!现在王娡不想忍了。她骨子里面就不是个温柔和顺,能随遇而安的人。以前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合适,皇帝不在长安。王太后不想浪费掉这个机会。她不想忍了!

长门宫的正殿就在眼前了,虽然长门宫的门阙修建的巍峨壮丽,可是长门毕竟不是用来商议政务的未央宫,因此长门宫的正殿蓬莱宫修建的是跟精巧雅致,三层飞檐连拱的宫殿修建在高高的台基上。殿前一池碧水,长满了睡莲栖息着白鹭和仙鹤。真的给人一种身在仙境的感觉。王太后看着站在池边把头藏在翅膀底下午睡的白鹤,嘴角上浮出来个冷笑,刘嫖母女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王太后可能是想的太入神了,她竟然忘记了长门宫正殿竟然没有一个守卫和等着传话的内侍。

一行人杀气腾腾的进了大殿里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王太后不悦的拧着眉头:“怎么不见皇后出来迎接哀家!这是谁家的规矩。她好大的架子,竟然不出来!”

春儿幔帐后面慢慢的走出来,可能是大病刚愈合,春儿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虽然外面是春光正好,可是她依旧是穿着厚衣裳。见着太后和田蚡,春儿没什么惊讶之色,她缓缓的从幔帐后面走出来,神色平静地看着太后。

见着春儿太后不由得想起来太皇太后了,她下意识向后退一步,随即太后想起来太皇太后早就不在了,春儿是皇后身边的奴婢。“皇后在哪里,怎么听见哀家来了,她倒是托大不肯来了?”太后想要从气势上压倒春儿,竭力拿着太后的威势,先谴责起来皇后对她的不恭敬。

春儿对着太后微微屈膝,不卑不亢的说:“皇后娘娘身子不爽正在休息。听见太后来了,皇后娘娘正在梳洗更衣,请太后上座,皇后娘娘稍后便来拜见。只是不知道太后忽然来长门宫是什么事情。怎么方才听着宫门有人报警呢?”

没等着太后说话,田蚡先跳出来指着春儿:“皇后娘娘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太后来了她就不爽了。莫非是皇后专门是见了太后就不爽了。她虽然是皇后,可是在太后面前还是晚辈。谁家儿媳妇敢这样对婆婆!这个地方既然是大长公主献给了陛下,便是陛下的东西了。太后是陛下之母,天下还有太好不能来的地方!馆陶大长公主和陈氏一族谋反,太后担心皇后的安全所以赶过来安慰她,顺便接皇后回未央宫。为了太子和三位公主安全,赶紧收拾东西送太子和公主回去。”来之前田蚡和太后已经计划好了。太后去对付阿娇,田蚡把太子和三位公主抓在手里。

有孩子在手上,陈阿娇和刘嫖想必是不能翻出花样来。谁知春儿根本没理会田蚡的话,她神色淡然的看着太后不紧不慢的说:“太后说馆陶大长公主谋反可是真的么?即便是大长公主谋反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长安城和未央宫都有羽林卫和建章营把守,大长公主和堂邑侯府上能有多少人,他们怎么能谋反呢?再者陛下为何有没有任何旨意?陛下就在上林苑,怎么竟然无一点旨意?莫非是太后听错了话,误会了?”

被春儿堵得无话可说,王太后一怔,她根本不理会春儿,只是拿着太后自说自话:“岂有此理,哀家做什么岂是你一个贱婢能指指点点的。皇后呢,把阿娇叫出来!哀家正想问问皇后,陛下和我待她不薄,为何他们母女依旧是贪心不足!这个皇位迟早是她的儿子的,难不成她就那么想立刻做太后!杀了皇帝对她有什么好处!”太后做出来伤心欲绝的样子,捶胸顿足的拍着桌子,哭的如痴如醉。

“这个事情更奇怪了,就连着太后都亲口说了,皇后已经生了皇长子,未来皇长子必然是继承大统,皇后娘娘和大长公主为什么要谋反?哪有谁要偷自己口袋里面的钱?奴婢身份卑微,不敢议论太后娘娘的作为。只是想提醒下太后,还请太后别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成了人家手上的棋子了。”春儿别有深意的看看太后身边的田蚡。

田蚡一下子暴怒了,他指着春儿咆哮起来:“你是在拖延时间,是不是皇后知道了消息跑了!你们还冷着干什么立刻去搜,抓住陈阿娇立刻斩首!”

春儿气的脸色苍白,指着田蚡厉声怒喝:“你敢!田蚡你擅闯宫禁意图谋杀皇后,是谁给你的胆子?你就不担心陛下知道治你的罪么?”

“哈哈,你别糊弄人了。陛下已经不在长安城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一切都要听太后的吩咐。皇后无德,骄奢嫉妒,犯上忤逆,皇后之母阴谋叛乱,陈阿娇不配做皇后!她要是识相的话现在出来还能少受点罪。”田蚡的眼里闪着红光,表情狰狞。

王太后只想折辱下阿娇,最多是废掉她皇后位子。她并没想杀掉阿娇啊!怎么田蚡竟然要杀人呢?

“原来朕的皇后竟然是那样的一个人,朕和皇后朝夕相处竟然一无所知,倒是武安侯,你这些年远离朝堂倒是消息灵通得很。夫妻本是一体,既然皇后犯错,那么我这个做丈夫也是有责任。武安侯不如把朕也抓起来算了。还是干脆也是一刀砍了岂不是痛快!”阿娇黑着脸从幔帐后面踱出来,她身后跟着全身戎装的公孙贺,和一群朝臣们,在人群里面田蚡赫然看见了窦婴,他就像是见了鬼似得身子一晃,差点摔倒了。

王太后看见儿子出来脸色顿时大变,彻儿不是微服出行了?莫非是栗氏说谎,她竟然倒戈站在了皇帝那边!想到这里王太后眼里全是杀气,若是栗氏在她眼前,太后肯定要亲手掐死栗氏不可。

皇帝怎么在长门宫?太后强自镇定的问皇帝。阿娇却不忙着回话,她好整以暇的背着手,用嘲讽的眼神打量着太后和田蚡。整个大殿内气氛变得叫人窒息起来,刚才千钧一发的紧张的没了,可是随之而来的窒息感压着每个人。叫人喘不上气来的。看着田蚡浑身开始打颤,阿娇满意走到太后跟前冷眼看着叫她内心无比复杂的女人。

“朕是天子,富有四海,长门宫是朕的的宫苑,为什么不能来?倒是太后一向在北宫深居简,怎么忽然来了长门宫了?”阿娇的眼里没半点温暖,就像是冬天河面上幽深漆黑的冰窟。

太后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第一次对儿子感到陌生。以前不管母子之间说什么话,刘彻总是神色温和,认真的听太后意见。即使她是在对着阿娇和太皇太后表示不满。尽管皇帝不会表示赞成,可是大多数时间皇帝还是默默地听着,接着劝太后不要想得太多了。尽管皇帝和太后想法不一样,可是日常皇帝对着太后还是很尊敬的。王太后被阿娇看的浑身发毛,她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陛下,太后对陛下真是母子情深。臣得到了情报,馆陶大长公主和邑堂侯阴谋叛乱。他们现在长安城散布消息书陛下出城打猎身受重伤已经殡天了。他们想挟持皇后,扶持皇长子登上皇位。太后担心陛下的安全,才赶过来长门宫想把皇后娘娘先一步接到未央宫。一切等着陛下回来再定夺,陛下肯定是误会了太后的意思。陛下,太后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怎么能害自己的儿子呢!”田蚡说的情真意切,若不是阿娇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还真的被田蚡给骗了。

“朕听说武安侯家里美人无数,你们家的歌姬舞姬可是长安城最好。怎么你在家里也跟着歌舞伎学会了演戏了。你说的对,太后只想给皇后点难看,最好能把那个挑唆者皇帝不肯听她的话的皇后给废掉。没想着要废掉朕这个皇帝。只是舅舅不一样啊。朕是舅舅的外甥,可是齐王他们也是舅舅的外甥啊。你背后做的那些事情打量着朕不知道么!朕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了。把他带出去。”阿娇厌恶的看着跪在眼前的田蚡,只觉得厌恶。

立刻几个一身戎装全副武装的侍卫上前,拉着田蚡就走。王太后眼看弟弟被拖走了,一时慌了神。王家的子弟里面也就是田蚡有资历,有经验,若是田蚡被抓了,王家外戚的势力就要烟消云散了。“彻儿,他是你的亲舅舅。你不能忘记了小时候田蚡对我们母子的恩情。我身为太后,却要不能保护自己的亲弟弟,更不能劝儿子远小人,亲近贤能。看来先帝的嘱托哀家是不能完成了,先帝啊,我对不住你,我就去陪你了!”太后拿着母子之情和景帝来压皇帝,逼着阿娇放人。她哭的哀哀欲绝,前俯后仰如痴如醉。她身边几个奴婢忙着上前安慰太后。

见着太后哭出来先帝了,阿娇身边的官员们也不敢出声。太后的哭诉句句诛心,竟然是在指责皇帝无情,刻薄不孝顺。这些话他们谁也不能出来反驳,一群大臣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阿娇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后的表演。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窦婴听着太后的话站不住了,他刚想站出来驳斥太后的谎话,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轻轻地扯一下。

丞相李蔡悄悄地拉着窦婴的袖子别有深意往皇帝的方向看一眼。窦婴顺着李蔡的目光看去,顿时一惊。皇帝竟然面色如常,甚至嘴角眉梢含着嘲讽的笑意,就好像在看一场精彩的说唱。皇帝嘴角微微上翘,画出个冷酷的笑脸,窦婴心里一惊,陛下这是要逼死太后了。

到底是母子,谁知竟然到了生死不想让的地步了。太后哭的伤心,她一边控诉着皇帝的种种失德,一边伤心哭泣,身边的奴婢们刚开始劝慰的声音还很大,可是随着太后的哭诉,她身边的奴婢已经没了话来安慰太后了。她们只能围在太后身边不断的重复着:“请太后保重身体,请太后息怒。”的车轱辘话。

太后抬眼看见皇帝冷漠带着厌恶的神色,她心里一激灵。皇帝是铁了心和她做对了,自己若是还在这里哭诉指责皇帝的不是,他们母子之情就算是绝了。可是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退了便是要在北宫或者那个冷宫里面了此残生,王家的人被皇帝一个个的收拾了。她不能输!以前她总是采取守势,在人前示弱。可是她忍了一辈子,赫然发现只韬光养晦不是万能的。她要也要反守为攻,自己争取一下了。想到这里太后心里咬咬牙,大声哭叫着:“先帝啊,臣妾随你去了!”说着太后向着身边的柱子猛地撞上去。

“拉住那些奴婢!谁也不准拦着太后!”阿娇冷漠的声音把群臣的惊呼都吓回去了。公孙贺带着几个士兵上前把太后身边的奴婢全给按在原地了,窦婴和李蔡都被阿娇的话给吓得魂飞魄散了,太后毕竟是太后,她是皇帝的亲生母亲。陛下竟然下令不准拦着太后撞柱自戕,这个话传出去,以孝治天下不成了笑话了么若是诸侯王们听见了这个消息,肯定会找借口谋反!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下决心,他们一定要抗旨拦着太后自杀。

没等着窦婴和李蔡两个冲上去拦住太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太后本来跑向柱子的速度很快,一副要撞死在皇帝面前的决绝。谁知太后跑到了柱子跟前,她速度神奇的慢下来,就像是上演慢镜头一样。太后稳稳当当的“跑到”柱子跟前,她伸出手臂,抱住了朱红的柱子,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救命稻草。预想的千点桃花开,碧血四溅的场面没有,太后抱着柱子跌坐在地上又开始唱戏了,不,是开始哭诉了。

“太后何必要把自己的体面扔在地上踩,人只有自己尊敬才能叫别人尊敬呢。来人送太后回去。太后还是回去好好地颐养天年吧!”阿娇再也不看一眼太后一甩袖子走了。

“田蚡家里已经被团团围住,正在搜查。那些跟着田蚡来的人怎么处置?”外面传来杂沓脚步声,隐约还有盔甲和刀剑撞击发出的琳琳之声。

“田蚡豢养不少的门客,还有平常和他交好的人。这些人也不能放过,没有几个死党他也不敢作死,除恶务尽,宁可错抓一万也不能放走一个!”阿娇冷冽的声音就像是刀子剜在太后心上,她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顿时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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