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没有死。
可他无法确定几个月后完全康复的自己会不会半残疾,如果季莘瑶看见那样的他,会自责,会懊悔,会难过,会一辈子都在心里留着这一个疙瘩,从此他的小刺猬只会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再也不复当初。
而如今,天各一方,她带着孩子们在日暮里日复一日的生活,他在每天传来的照片里看得见她每日的喜怒哀乐。
孩子们丰富了她的生活,让她暂时忘却许多,如果他无法健全的回到她身边,那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孩子们一点一点的在她身边长大也好。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又看向旁边乖乖的啃着苹果的小卿卿,轻问:“秦慕琰直到现在,都还是不知道孩子的状况么?”
一听他提到秦慕琰,雨霏的目色当即便凉了凉,许久才道:“恐怕他连自己的女儿究竟长的什么模样都记不清,怎么可能知道她生病。”
“他不回家,你也不去找他,就这么僵持两年,都在波士顿,他每天的新闻无数,但你们婚后两年,几乎没有人知道顾氏和秦氏的关系,你们的婚姻根本就是虚设,难不成打算这样一辈子互不侵犯下去?他是孩子的父亲,你总该找时机让他看见孩子现在的状况,我了解他,他只是记恨你而己,但如果你肯用父女的关系来突破这段感情,其实还是可以有转机的。”
顾南希伸手抚了抚卿卿的小脑袋,继续道:“他知道孩子病成这样,不可能不管。”
顾雨霏却是忽然冷笑:“如果他已经知道了呢?”
她抬眼,笑看着顾南希:“他知道卿卿病了,但是他不信,依旧连家门都不进,对于他来说,卿卿的存在只是逼着他走进这段婚姻的枷锁,他逃还来不及,你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样?秦慕琰比你绝情多了,哥。”
“我在和他结婚的第一天晚上,就已经彻底清楚了他的意思,他的心里没有这个家,没有这个孩子,更也没有我。虽然我承认当初也算是我咎由自取,但是曾经的那些多多少少的期待终究还是在他毫不留情的那些警告的话里彻底消散,结婚两年,我除了在各大商业报道媒体杂志上偶尔能看见他出席什么重大融资会议的照片之外,几乎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哥,你和他是一类人,你该比我清楚,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现在对于我来说,照顾好卿卿就够了,我想,再用不了多久,我会主动找他谈离婚的事情。结婚这两年,爷爷和爸那边也已经松懈了许多,即使我们离婚,他们也没理由找到秦家的头上,从此我们也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说着,雨霏便笑着又拿了一块切好的苹果递给卿卿,看见她努力的把腿继续往顾南希的被窝里伸,这一会儿都快躺在椅子上了,也没阻止她,眼中泛滥着几份疼爱。
这时有护士进来将顾南希手背上的针头拔掉,过后顾南希伸手将小卿卿抱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雨霏性子本就倔强强势,秦慕琰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这两人早在多年前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险些掐起来,如果不是他在场,恐怕早就结为冤家了。
但这些年的相处下来,秦慕琰对雨霏也是带着欣赏和几分喜欢的,只不过从来没想染指过罢了,毕竟那时候那小子的心里住着的还是他的小红脸蛋儿。
曾经的秦慕琰对雨霏亦是视为亲妹,处处照顾着,可如今却如同敌人一般誓不相见,又何尝是他愿意这样?
以秦慕琰的脾气,就算记恨,也不可能两年不入家门,恐怕是自己不在美国的这五年里,秦慕琰和雨霏之间发生过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否则一切事态的发展绝不可以走到这么极端的方向。
好比季莘瑶,她的性格就是事事可以商量,只要能解释得清,是她理解的事情,她总会接受理解,不会为难任何人。
可当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爷爷逼死的时候,却整个人都变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连自己都无法预知的矛盾点。
如果不是这样,那时候,怀着身孕的她又怎么会那样失控的求他放手,求他离婚……
即使他们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即使他们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会生死不离。
他仍然记得她知道真相时最开始眼里的平静,仍然记得那时他悬着的心,和她眼中渐渐寂灭的光芒。
他仍然能记得向来做事有分寸的她在生日过后一天对自己的绝食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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