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豆背着包袱,站在开封府外,往里面望去,到现在心中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选中做了开封府的通讯员。
江豆是陈留县的一名小吏,这次开封府选拔通讯员,他们县里的各位长官都心有所属,争来争去一直到快截止了,谁也不肯放松,最后一致同意,干脆给唯一没有任何背景的江豆。
江豆的父亲是做豆腐坊的,所以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而他的母亲,是一名老秀才的独女,江豆从小就跟随其外祖父习文断字,虽然没有什么功名,但是,借此他好歹也进入了陈留县衙。
很久以前,江豆读了书后,也埋怨过,为什么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如果说阿爹是没读过书不懂,但是阿娘总该懂一些吧?
江豆这么去问他阿娘,当时,阿娘叹了口气,告诉他:如果不是娘以死相逼,你就不叫江豆,而是江豆豆了。
江豆不寒而栗,从此没再抱怨过了。
今日是通讯员们的报道之日,因此开封府门口自有人等候,看到江豆在那发呆,还问了一句是来干嘛的,待江豆说出来意之后,连忙引他进去。
江豆跟着入了开封府,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开封府衙,当他远远看到一块巨石时,心脏就扑通扑通狂跳了,多想去看看啊,那上面刻的一定就是官家亲书的戒石铭。
很可惜,他们没有往那边走,而是拐入了另一条路。
屋顶上有两只狸奴在晒太阳,喵喵叫了几声。
带路的人冲着上面一拱手,恭恭敬敬地道:“见过二位长官。”
江豆懵了,看看这人,又看看上面,他想,到底是这人疯了还是我疯了?
江豆看带路的人行礼完后,镇定自若地要继续往前走,迟疑地说道:“您方才在做什么?”
“行礼啊。”那人面色正常,看江豆的脸色,又严肃地告诉他,“这是府尊亲自册封过的捕鼠官,位同开封府学钱粮官,以我的身份,自然要向它们行礼。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
江豆:“…………”
江豆茫然道:“那,那我呢?”
那人:“你看着办吧!”
江豆挠挠头,也冲着屋顶的两位捕鼠官行了一礼。
那人又补充一句:“咱们府里有六位捕鼠官,凡是黄色狸花,都是。”
江豆:“……”
……
江豆怀着对世界的疑惑,被带到了报道之处。他们的培训班被设在了天庆观,此处地方宽敞,算是借个地盘。
现在,正有三四个人坐在桌后,桌上摆着名册和笔墨,待江豆上前,鉴定过了书信身份,这些人便给他登记了名字,又将一把蓝色的纸条递给他。
江豆拿来一看,纸条上写着“司录司食堂十月餐票过期作废”等字样,上面还盖着红章。
“因为现在老有人借机到我们食堂混饭吃,所以做了这么一样东西,你收好了。”一名俊俏的少年微微一笑解释道,看了一下名册,又说,“你的名字真有意思,江豆。”
江豆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但是他看得出来少年没有恶意,所以反而谢谢他为自己解释。
“我叫云雁回,培训时期,咱们就要相处半月了。”少年自我介绍着。
看来,这少年就是开封府内抽调出的编辑者了,江豆连忙又把自己的身份仔细介绍了一下,并保证在培训期间会好好学习,日后也会努力写稿。
云雁回笑了出来,“你是第一次来吗?别这么严肃紧张啊,放松一点。”
江豆点点头,自知有些过了,但他头一次摊上这样的好事,能不紧张么。
“快到吃饭的点了,既然你第一次来,我带你一起去吧。”云雁回十分和善,令江豆非常之感动,认为自己刚来就认识了这么一位可亲的朋友,实在是他的幸运。
江豆跟着云雁回,一起往食堂走,路上就听云雁回用诙谐的语言给他介绍开封府。路上遇到人,也会热情地为他介绍,令江豆更为感激,并且惊异于云雁回的好人缘。但是转念一想,这么一个和善的人,人缘怎么会不好呢?
就在食堂外面,江豆激动地想,马上,就可以吃到名满开封的开封食堂菜了!
江豆一眼看到食堂里,一只黄色的狸花猫叼着一条小鱼出来,在他们前面几步远停下来蹲着,仰头看过来。
云雁回:“哈哈,捕鼠官有何指教?”
江豆想到之前的经历,心道果然,忙不迭整整衣服,躬身一礼,优雅地道:“属下见过长官。”
如此一礼,江豆直起身来,却看到云雁回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路过的人也纷纷发出窃笑声,对他指指点点。
江豆:“??”
他心中,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云雁回震惊地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江豆弱弱地道:“难道,它不是捕鼠官,位同府学钱粮官吗……今日为我带路的那位大哥告诉我的,所以要行礼……”
“府尊是封了他们捕鼠官,但是那只是一种荣誉称号,怎么会要求人还行礼,我们是正经的府衙!”云雁回都无语了,看江豆一脸羞愧,又安慰道,“应该是有人在恶作剧,你又没错,别不好意思。”
不过,江豆居然不是唯一相信了鬼话的,一个恰巧也来食堂的另外一个县的有点木讷的通讯员,同样朝着那只狸花猫一礼唱喏。
云雁回:“……”
……
江豆随云雁回进了食堂,又用餐票兑了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