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心细,察觉到其中的不正常,把她拉进房间询问道:“小纾,你告诉妈妈,为什么会突然想学法学,你知道国内现在的行情,一个女孩子学法律有多累你懂吗?”
阿纾的目光颤了颤,落到桌面的那只海螺上,若无其事地开口:“妈妈,我这样的性子若是为人师表,只会荼毒国家栋梁。而且,我喜欢法学,喜欢的东西就算过程再累,也会觉得幸福。”
沈太太顺着她的视线,蓦地明白了些什么,问她:“你那个好朋友的哥哥是不是还在美国留学?”
她心下微微一惊,但很快就收敛了心绪点了点头。
沈太太看着她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我听说,你所在的那个法学院,每年都有两个去美国交换学习的名额?”
阿纾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沈太太叹了口气,“小纾,看着妈妈,告诉我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阿纾对上母亲的眼睛,里面没有责怪,有的只是浓浓的心疼,蓦地鼻子一酸,她哽咽着,“妈妈,对不起,小纾辜负你和爸爸的期望了。”
沈太太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傻孩子,我和你爸岁为人父母,但能做的只是在恰当的时候给予最合适的建议,人生是你自己的,我们尊重你的选择。沈家虽然在青城不算富贾一方,但我和你父亲也算是桃李遍天下,小纾,你记住,将来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你无需卑躬屈膝,我们虽然不能给予你最好的物资条件,但是你身上背负的骄傲足够让你昂首挺胸!”
话落,阿纾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此刻她才知道,原来母亲不闻不问,其实早已心知肚明。
她懂自己的怯弱,懂自己的迟疑,甚至懂她的每一个决定,本以为自己会饱受责骂,却没想到事实却恰恰相反,母亲非但没有责骂她,反而用他们多年的积攒给她搭建了一个无坚不摧的屏障。
开学的时候,沈教授和沈太太亲自把她送到了学校宿舍,处理好她的入学事宜临时告别时,阿纾紧紧地抱住父母,“爸、妈,谢谢你们!”
沈教授冷哼一声,鼻孔抬得老高,“好好上课,准时吃饭睡觉,没钱记得打电话!”
“沈大教授在上,小女遵命!”阿纾愉悦地调侃了一句。
“少贫嘴!”沈教授的脸色绷不住了,憋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有喜欢的先带回来让爸爸瞧瞧,别稀里糊涂地被人家骗了都不知道!”
她错愕。
沈太太朝她眨了眨眼,“小纾,别理你爸,他就是心里不舒服抱怨两句,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学习!”
“老婆子说什么呢?走了走了!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们管了!”沈教授被妻子一语道破,红着脸催促着她。
二人笑骂着离去,阿纾望着父母离去的背影,眼眶莫名湿润。
她抬手抹了抹腮边的泪水,喃喃着:“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期待的大学生活慢慢开始,阿纾跟同班的其他同学一样,报名社团、参加活动,加上要考托福,日子忙得团团转,累到极致时,往往是在书桌一趴就睡着了。
三姐妹之间的联系变成了电话居多,笙歌这个医学怪才已经直升青大医院临床研一,课业繁重得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葭微则是选择青大金融系,大学期间勤工俭学也是忙得可以,三个人很少能联系到一起,一般都是分别联系居多。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阿纾申请了交换生的名额,凭借她优异的托福成绩,很快就通过了选拔。
出发去美国之前的那个暑假,她趁空回了青城。
她在专业上的优秀得到了沈教授的认可,回去的时间,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只是偶尔想到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年之久,难免会有几分不舍和担忧。
她难得从京都回来,三姐妹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见面机会。
关于交换生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说,打算趁此机会告知她们。
笙歌觉得三人许久未见,这次见面得挑个好的场所,于是神秘兮兮地发给了她一个地址,并告诉要好好装扮一番才能入内。
阿纾以为是某高级餐厅,挑了件最庄重的裙子穿上,并化了少许淡妆,可等她正儿八经地打车来到那个地方门口的时候顿时目瞪口呆。
因为笙歌口中所谓的好场所竟然是酒吧!
“不错吧,新开业没多久,需要持卡才能入内。”笙歌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黑卡,蓦地想到什么般看向她,“阿纾,你是不是还没有满十八岁?”
“呃……还有几天。”她的生日就在暑期末,申请交换生的时候,差点因为年龄问题被刷下来。
“几天而已,应该没关系,走吧!”
阿纾有些迟疑,她打架闹事,闯祸捣蛋的事情干过不少,但是酒吧还真的没进过,于是顾左右而言它道:“微微还没来,我们不等她一起吗?”
“微微来过了,她知道路,我们先进去。”
话落,便被笙歌连拖带拉进酒吧。
酒吧内音乐声震耳欲聋,为了方便几人讲话,笙歌索性要了包间,二人刚坐下没一会,葭微也来了。
几人寒暄了一会后,阿纾清了清嗓子,看着两位好友缓缓开口:“小歌,微微,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二人齐齐抬头看向她。
“就是我申请了我们学校的交换生,下个学期要去加州交换学习一年。”
包厢里的气氛沉默了一会后,响起了笙歌的咆哮声,“沈纾,你不仗义!哥哥刚回来,你就要走了,而且一点风声都没有!”
一瞬之间,阿纾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
她讷讷地看向笙歌,“你说谁回来了?”
笙歌扭着头不想理她,葭微无奈解释,“阿纾,顾大哥前几天刚从美国回来,已经开始接手顾氏的工作……”
葭微具体说了什么,阿纾已经听不见了,她只觉得口干难耐,举起手边的杯子一饮而尽后,以上厕所的理由遁了了出去。
洗头间的镜子里,化了少许淡妆的少女双颊酡红,已经及腰的长发如海藻般在昏暗的灯光下荡漾出迷人的弧度。
“怎么会这样?”阿纾喃喃着。
她突然想起那年在江城那只错身而过的海星,嘴角蓦地勾起一阵苦笑。
一阵晕眩的感觉席卷而来,阿纾想起刚才饮下的那杯液体,心下一惊,莫不是说她喝得不是水而是酒?
糟了!
她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包厢走去时,脚下却猛地一个趔趄,直往前方之人的后背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