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想杀掉我吗？”少爷松开我，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果刀。

这种时候当然要摇头：“不，已经不想了。”

少爷将水果刀递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放回原位，然后说道：“《伊势物语》里有一句和歌是这样的——‘人虽可恨终难忘，一半恩情一半仇。’你确定到了那个时候，真的能杀了他吗？”

我想了一会儿，坦然地说：“也许我会在最后一刻停手，或者不至于杀死他，我毕竟没有杀过人，也不想给自己增加罪孽。他也确实对我有恩情，但是，他既然已经杀了我一次，不管是恩情还是仇恨，早就在杀我的时候抵消了，不是吗？”

“那你最好杀死他。”少爷垂下眼帘，看着掌心里已经削好的苹果，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因为对他来说，感情从未抵消。”

“你是想说他还会继续喜欢我吗？”偶尔也有反应快的时候，我笑了起来，“可是他凭什么觉得一个被他杀死过的人会喜欢他呢？”

少爷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轻声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他牵过我的手：“那你就去找一个对你更好的人吧，不会杀死你，不会让你受伤，不会让你遇到危险……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总觉得异常啰嗦，简直像是在交代后事。

……等等，交代后事？

少爷抬起头来看着我，笑容看起来居然像个孩子。

“这是第二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请你一定要幸福。当初你为了我哭成那个样子，可是我还是没有撑到救护车来，让那个人代替了我，也让你遇到了现在这种事，而我只能一直通过他来看着你，帮不了你什么。”

“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到，现在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你要怎么做，更不知道这种方式是否正确，也没法看到最后了。”

他捧起我的脸，重新亲吻下来，温柔又冰凉。

“如果我只是我，你会喜欢我吗？”

周围的场景突然像是碎裂掉的玻璃，又在碎裂中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沙，而原本站在我面前的少爷也变得虚幻起来，身影更是变成了孩子。

“去叫救护车吧。”

“不要哭，不会有事的。”

“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做朋友吧。”

“嗯，约定好了的。”

尘封许久的记忆渐渐苏醒，我看着面前有着银色短发的孩子，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头：“说好的，要做朋友的啊。”

男孩也露出笑容来：“嗯，约定好了要做朋友的啊。”

“即使是在梦境里，也不应该随便亲吻的啊。”

“第一个亲吻不是我做的，只有第二个是。”

“那就是说少爷也进入了这个梦境？还真是巧。”

“因为他想要见到你，我也想——最后一面。”

“还没跟你算账呢，这个亲吻的账。”

“可是我现在要走了，没办法还账了。”

“那就等到下辈子，可别忘记了。”

“嗯，那就约定吧，下辈子再还给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睁开眼看到的是炮哥家的天花板，我猛地坐起来，抱住身旁还是孩童体型的洛基就大哭起来，也不管梦貘焦急的询问。

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总是一无所知地活着，知道少爷是穿越来的也没有想过那副身体原来的主人——明明那才是我真正的少爷。

可是他都知道，就算只能在梦境里见到我，还是想帮助我。他没有怪我，还是希望和我做朋友，还是喜欢我。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总有人在看着我，守护着我。

“我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我哽咽着哭喊。

“怎么了？”洛基无奈地拍着我的背，“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如果真的是小孩子就好了……”回到当初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立刻去叫救护车，去救他，然后和他成为朋友——这却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