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间难以接受我的第五位驸马死在我的眼前,胸口一闷,两眼一翻,顿时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已是次日早晨。
皇兄一脸悲恸地坐在我的榻旁,见我睁开眼,他轻叹一声,安慰道:“阿妩,都是朕不好。下回给你再给你挑个好的,大安王朝男儿千千万万,总有一个能与你结亲的。”
兴许是昏迷过了,又兴许是有了前四次的经验,这一次我也麻木了。
我从榻上坐起,说道:“皇兄,经此一事,臣妹想通了。为了不祸害我朝栋梁,臣妹不嫁了,只要皇兄不嫌弃臣妹在宫里碍事便好。”
皇兄道:“你是朕的皇妹,朕又怎会嫌弃你?莫要胡思乱想,待朕安抚了状元郎的一家后,再与你挑一门好亲事。”
我问:“皇兄可有查清为何状元郎无端端的会跳湖?”
明明赐婚时,皇兄与我说过状元郎的神色是欢喜的,并无任何不甘愿。我也悄悄地让人去打听过了,对我前四次的克夫之说,状元郎压根儿就不在意,对于礼部准备的各种大婚事宜,也是相当配合。
皇兄摸了摸下巴,说道:“朕已让人去查了,想来不日便会有答案。”
皇兄拍拍我的手,又道:“阿妩莫要多想了。”
我勉强地牵唇一笑。
其实之前我还不信自己命中克夫的,可这一次亲眼目睹状元郎像是中邪那般一心求死的模样后,我也不得不信了。
我想了想,说道:“皇兄,臣妹过几日想去福华寺一趟。”正好去质问方丈,何为有福气之人,本公主连续克死五个驸马,这算哪门子福气呀?
皇兄道:“也好,宫里刚死了驸马秽气得很,你去福华寺小住几日也是好的。朕会多派些侍卫跟着你,你安心地在福华寺里上香吧。”
方丈在做早课,我虽贵为公主,但心中也颇信神佛。我们大安王朝历代帝王都是信佛之人,我的皇兄也不例外,皇兄登基多年,也不知修了多少座寺庙,比修自己的皇陵还要积极。
在皇兄的影响下,我也格外尊敬佛家中人,遂先自行离去,不便打扰方丈的早课。
福华寺有个放生池,池里爬了不少王八。
秋桃清了放生池周遭的人,我伫立在池旁,瞅着里头的王八。王八个头大小不一,在慵懒地爬行。
冬桃好奇地问我:“公主在看什么?”
我道:“我在找去年我放生的那只王八。”
冬桃道:“公主不是前年放的吗?”
我回神,瞅着她,道:“是么?”
秋桃点点头,回道:“是的,奴婢也记得是前年。去年因为第四个驸马的事情,公主伤心了大半年,甚少来福华寺。”
我不以为意,道:“看来是我记错了。”
我这人的记性不太好,总是记不住事情,虽然今年才双十,但我总觉得我这记忆像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妪,脑袋昏昏沉沉的,每去一处地方,总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梦里曾经见过一样。
思及此,我的脑袋有些发沉。
我道:“你们都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今早皇兄与我说了,验尸的仵作在状元郎的身体里找到了五石散,而状元郎身边的随从也说了状元郎因之前科举的缘故,常常心神不安,唯有五石散才能让他心神安定。可这五石散吃多了,人便会神神颠颠的。状元郎离开状元府时,吃了不少五石散,是以路经秋波湖时才会有这般奇怪的举动。
我抱起一只王八,王八立马把头缩了进去。
我无奈地道:“你也怕我克死你么?”
忽有猫叫声响起,我扭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的扶桑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他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
扶桑花火红如血,可一袭淡青衣袍的他却像是一抹与尘世隔绝的清冷。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微微侧头,总觉得我又犯病了。
明明我从未见过他,可是心里头却隐隐觉得我在梦里见过他的。
青袍墨发的他就像是我前世里一场不经意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