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中暗嘲,别说一夜,就是半刻,他也不愿再做停留。
他伫立不动,任由姚夜辰的激愤的情绪肆意燃烧。
此刻,无需语言,身体的僵硬和冷漠,就是最好的拒绝。
再也无法挽留,姚夜辰只得松开手。
少年走得很干脆,没有回头!
简如风知道他的妻子在哪里,这一个月来,姚夜辰总是有意无意地让他知道,他的妻子身边出现一个年轻的男子。
赵卓镶今年二十一,丹东世家门阀子弟,相貌不凡,年纪轻轻已有功名在身。尚未婚配,因丹东水灾,受皇命前往灾区镇灾,“受命”遇上了顾菲烟。
间如风雇用的马车到达丹东皇城赵候府门前时,门房看他相貌不俗,便为他通报,不到半盏茶时,赵卓镶便匆匆从大门里出来,见了一脸平淡的简如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上前一揖,“姚公子,一路辛苦,请进去喝杯茶!”
简如风微微一笑,紧了紧怀中的孩子,“不必了,我只是来接我的妻子,我想,她会很想看到自已的儿子,烦你转告她一声,我在这等她!”
简如风自然不会怨恨谢赵卓镶半年来对顾菲烟的“倾心照顾”,姚夜辰的势力摆在那,赵卓镶对顾菲烟放了多少真心他没有兴趣探知,但他明白,纵观整个丹东帝国,没有一个人敢违抗姚族族长的命令。
别说是令他去引诱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就是让他去娶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妪,相信赵卓镶也只能服从。
赵卓镶之前便接到命令,不得与简如风有任何冲突之举,所以,他并没有任何推脱之辞,看到简如风神色平淡,反而暗暗松了口气,马上令人请顾菲烟出来。
顾菲烟出来时,穿着很素净,但也看得出,衣料价格不菲,下人并未告知她何事,乍一见到简如风,惊诧之余,胸口一滞,疼痛难当,一声“夫君……”后,看到站在一旁,一脸红云的赵卓镶,忆起昨日两人花园赏月时,赵卓镶还对她信誓旦旦,便是负了整个赵家,也要迎她入门的话后,心血倏时簇簇翻腾,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两人默然无语,局促间,顾菲烟不知该投入夫君的怀抱,还是该迎上去问安,不过是半年未见,少年依旧是当初的灵气逼人,纯粹而透明,可此刻,顾菲烟心中涌起的,竟然不是夫妻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愤恨命运的莫测及……那一种相见隔世的疏离。
顾菲烟脸色苍白,秋风掠过,额间竟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感到在夫君面前,无所遁形,她感到他似乎把她的不为人知的隐情看穿。
简如风眸里忽地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苍凉,又迅速挽起一丝淡淡笑意,比起几个月前在山谷中,顾菲烟显得丰腴了不少,眼角眉梢亦少了那种淡淡的忧伤。
“烟儿!”简如风仿佛呼唤,仿佛叹息,上前一步,先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我把我们的孩子抱回来了!”孩子虽然出生已半年,但两人都没给他娶个名字。
当初顾菲烟怀着孩子时,想等着夫君回来给他取名,谁料孩子一出生便是奄奄一息,简如风匆匆抱走孩子,这半年来,只是唤他宝宝,只想着,待与妻子重聚时,两人好好为这得之不易的孩子取名字。
“孩子……”顾菲烟双眸茫然地落在简如风的双臂上,心头酸楚难当,忽然觉得无限自责,倾身上前,一把抱过孩子,便开始落泪,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将孩子紧紧贴在怀中,低着声压抑着抽泣着,渐渐地,想把这么长时间以来,人前人后掩藏心底的情绪全哭了出来。
“烟儿,我们走吧!”简如风待她情绪渐平之际,伸出手指温柔地滑过她的脸颊,拭去妻子眼角的泪,亲吻着她的发际,“我带你回家!”
顾菲烟抬起头,眉眼初扫过难掩的内疚,用力一笑,细细地应了一声,别过首,亦不敢细瞧赵卓镶,只垂着头,抱着孩子走到赵卓镶跟前,低声道:“赵公子,大恩不言谢,菲烟告别了!”
半年前的顾菲姻,尚沉于失子之痛中,虽然简如风带着孩子离开时,慎重承诺过,会把孩子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可她日盼夜盼,却渺无音讯,加上瘟疫来袭,镇里一夜之间死了无数的人,她为了避祸,不得不与邻里的乡亲避入丛林,过着与蚁虫鸟兽相伴的日子。
那时的她,做梦都想着简如风能出现,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已,如果夫君这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必定不再怨恨在蒙山时,他把她独自抛在雪山之上。
在她最彷惶之时,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带着她们一群灾民走出丛林,为她们安排最稳妥的居住地。
赵卓镶对顾菲烟尤其照顾,不仅让人给她单独腾出一间厢房,还特意派了个丫环去侍候。
一开始,他并没有刻意出现,仅是派人时不时地送些她需要的东西,从吃的到穿的,最后还给她送了一把古琴和琴谱让她打发时间。
灾后,他以义妹为名,接她入赵府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