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黄幔后一声轻轻的叹息,“你,你起来吧。”
帷幕中慢慢伸出长长的华丽无比的鎏金指套,精美高贵,炫人耳目,令人油然升起一种欣赏权力的美轮美奂感觉,黄幔被轻轻挑起了一条缝隙,隐隐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俏脸,眉心一点鲜红,平添了十分妖冶。
叶昭垂着头,心下琢磨,原来她这时节就喜欢戴指套了,蓉儿怎就没这习惯呢?倒也好看。
“起来,坐吧。”帷幕又慢慢放下。
叶昭这才起身,退了两步,坐回金黄织锦软墩。
“你说的话,我懂了。”懿妃缓缓的道,“你说我是蓉儿亲姐姐,你以姐姐待我,可真心?”
叶昭又即起身,抱拳道:“景祥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被雷劈过一次,重生了,再劈次又何妨?
“好,我知道了!我明日一早便入宫,和姐姐去说。”
叶昭心下叫声好,和聪明人合作那真是痛快淋漓,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哄得皇后钮祜禄氏答应垂帘,那这个人就必然是懿妃。
“娘娘,景祥告退!”叶昭垂身施礼。
“嗯,时局艰难,你多加小心。”声音倒是柔柔的。
叶昭心下一怔,被慈禧西太后真心关怀,那种感觉极为怪异。
走出东暖阁,叶昭长长舒了口气,自己的事算是办完了,接下来,可就看亲王六叔等如何连横京中权贵了,对六王爷不满的宗室,权臣,可也不在少数。
日偏西南,却是下午时分了,挂着几只鸟笼的长长庭廊前,照祥和蓉儿正等着他呢,蓉儿穿了一件雪白的貂裘,俊美可爱,无可言表。
“景哥儿,咱去吃酒叙话?”照祥走过来笑着说。
叶昭又哪里有时间和他喝酒,忙道:“对不住大哥,我有军务之事,要赶回军营。”
照祥就笑道:“无妨,下次等有时间,咱哥俩不醉无归。”
叶昭笑着点头,转头,却见蓉儿正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珠,就这样看着自己。
叶昭心下一柔,可,可也想她了,可是,却哪有时间与这小丫头聊几句?
叶昭走上两步,双手捧起蓉儿稚嫩的小脸,就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蓉儿大窘,小心思喜悦无限,却红着脸赶忙推开叶昭,“你,你干甚么呀!”哥哥可就在旁边呢。
照祥干咳一声,忙扭头去看别处。
叶昭哈哈一笑,随即柔声道:“多加小心,外面乱得紧,这几日不要出去。”
蓉儿轻轻点头。
叶昭随即轻轻抱了抱她,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叶昭背影,蓉儿只是怔怔出神,要说她也不大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只知道和相公在一起很开心,很安心,也很舒服。
……
二十余骑雪白骏马在长街疾驰,前方就是德胜门。
突然,从街旁一栋房屋屋檐上闪过一道寒光,“噗”一声,叶昭翻身落马,插在他左肩肩头的箭杆兀自乱颤,鲜血很快染红了锦袍。
众骑士大骇,但却反应神速,井然有序,几人飞快下马救助大帅,其余策马将大帅围在圈中。
屋檐上那刺客刚刚冒头,“嘭嘭嘭”枪声不绝,刺客极快的缩回头去。
苏纳大喊一声:“左队去追刺客,右队护卫大帅出城!”
“驾、驾”吆喝声中,护旗卫很快分成两拨,一拨簇拥着大帅飞马出城,另一拨则策马奔向那有刺客的房子。
守城门的官兵呆呆看着这一幕,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
帅帐中,叶昭正谈笑风生的同刚安闲聊,身侧,玛德教士刚刚给他上了药,又细心的帮其用绷带绑上伤口。
“大帅,可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刚安脸色阴沉,他很少动怒,但大帅竟然在北京城里遇刺,凶手昭然欲揭,这可不将京城外的六千甲兵全不放在眼中吗?
叶昭笑道:“谁知道,京里现在乱的很,不可胡乱揣测。”
正说话呢,帐外快步走进一人,正是苏纳,单膝跪倒大声道:“大帅!左队护旗卫回营,他们说,刺客进了齐布琛府中!不敢擅专,特来请示大帅!”
刚安就是一怔。
齐布琛为正蓝旗满洲都统兼领侍卫内大臣,六位领侍卫内大臣中排第一的,统率侍卫禁军,卫护皇帝和禁宫安全,地位极为尊崇,可说是京城极重量级人物之一。
他为刺客主脑?这,倒说得过去。听闻他和六王爷走得甚近。
叶昭却是摆摆手,说道:“胡说,齐布琛若想杀我,岂会只派区区一名刺客?我还能逃出生天?”
刚安蹙眉道:“只怕这是故意掩人耳目,若派的人多了,必然惹人怀疑。此人在疾驰的骏马上尚能一箭正中大帅,听闻大帅当时肩膀痒,侧了侧身子,若不然,怕是正中大帅心窝,如此神箭,若不是大内侍卫中挑选,又哪有这等人才?幸好大帅洪福齐天,不然只怕就被这奸贼害了,我等尚不知是何人所为!好一招毒计!”
刚安说着,恨恨一拍木椅扶手。
叶昭不说话,慢慢端起了茶杯,品了口,才对苏纳道:“出去吧,今日之事,不许泄露。”
“这,怕弟兄们都知道了。”苏纳面有难色。
果然,就听外面嘈杂声起,一名护旗卫兵匆匆进来,打千道:“大帅,神保统领和赵三宝翼长领队进京去了!”
叶昭皱眉道:“这两人,简直是惹事的祖宗!来人,去与我追回来。”
“慢!”刚安拦住了正要奔出去的苏纳,笑着对叶昭道:“大帅洪福齐天,虽然无碍,但叫他二人闹一闹也好。”若想抗衡六王爷,这齐布琛是第一个要换掉的棋子,若不然,就算两宫垂帘,禁军都为他人把持,又如何做的主?关外众勇,总不能永远留在京师拱卫皇权。现今,可不就给了个闹得齐布琛灰头土脸的机会?
“哦?”叶昭看向刚安,渐渐若有所思,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