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和他离婚。”丛衡衡原本明亮的眼珠黯淡了下来,脸上却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人是不是一种虚伪的动物,丛衡衡不知道,年轻的时候总以为只有眼泪才能表达内心的伤痛,其实那只不过是表象而已,若真的伤了筋动了骨,反而哭不出来了,只有微笑才是最好的掩护。
“他还和她在一起?”美棠张大了嘴,眼珠转了一转,“这也许就是老天爷给你们之间的转机。如果,你……”美棠的神色也有些黯淡,并没有人发现她厚重精致的妆容下那难以掩饰的淡青色的阴影。
“有意义吗?”丛衡衡笑着抬起头,眼睛中没有伤痛、没有不甘、没有愤怒,只有如水般流淌的温和,不包含任何感□彩的温和,“要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美棠哑然了,她不愿看丛衡衡眼中的温和,那分明是没有任何感□彩的温和。此时此刻,她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那个尚且连话都说不完整的粉嘟嘟肉乎乎的小天使。每日里只要她一踏进家门,她的小天使都会如愤怒的小鸟般飞驰的冲进她的怀里,再声音清脆的在她的脸上波一个大大的香喷喷的吻,留下些许晶莹透澈的哈喇子……
女儿,她一生的牵肠挂肚,更是她一生的骄傲!
想到这里,美棠终于有了答案,沉声说:“衡衡,你愿意听我的答案吗?”
丛衡衡沉默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孩子是无辜的。你和卫驰之间是有感情的,就象我刚才说的,也许这就是你们之间的一个契机,你们有了孩子,如果他要,你就应该生下来。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男人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女人要做的就是要牢牢锁住自己男人的心,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你说呢?”
“这正是我犹豫的原因。”丛衡衡的注意力重新回归了手中牛奶杯的液面,“不过,一个早已经心不在自己身上了的男人真的还值得挽留吗?你怎么能肯定用一个孩子来拴住一个男人就一定是对这个孩子负责的表现?如果男人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孩子真的是问题吗?如果真的是的话,那怎么会有那么多抛妻弃子的男人?别忘了他们抛弃的可都是共同生活了多年的孩子,我现在有的不过是个刚成型的胚胎。又或者说,男人要真的是把孩子当回事,那怎么会有老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说完了一大通话,丛衡衡仿佛松了一大口气,放松般的身子向后一靠,懒洋洋的埋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怎么会……?卫驰不会的,他应该是半路被迷惑了,不会真的……”美棠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丛衡衡懒洋洋的打断了。
她似笑非笑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冰冷的话语犹如一把利剑,直刺进美棠的心窝,“你怎么知道?”
霎那间,美棠觉得从脚底窜起了一股寒气,逆流而上,顺着经脉侵入了她身体的各个部位,人转眼间便冻成了*的冰雕。
一些记忆挥之不去,一些回忆抹杀不了。睁眼看到五光十色、流光溢彩、光怪陆离,你又怎能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有的时候,只有闭上双眼,才能看见最干净、最真实的世界。
丛衡衡这个时候就已经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太多的委屈、憋闷、不甘、伤痛……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力量才可以独自承担?如果种种的不堪都是那个本该与你同舟共渡的另一半强加于你的呢?
父母是爱自己的,毋庸置疑。可她并不认为当他们得知自己现在的境况,尤其是已经怀孕在身的现实,可能会帮助自己做出最理智合理的选择,对了老年人来说,孩子的存在似乎就是绝对的法律,是男人和女人不可分离的充分条件。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让她说出心底所埋藏的种种不堪的朋友。
于是,她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窗口,对美棠娓娓道出了自己对卫驰的挽回,肖丹的电话,以及钱律师的法律忠告。
美棠静静倾听着自己好友倾诉心事,眼圈逐渐泛上了绯红颜色,晶莹的泪花围着眼眶团团打转,潸然欲落。
“别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成不成?我现在最怕人家哭了。”
几时听过向来温柔的衡衡说出如此尖酸的话,美棠吃了一惊,硬生生瞪大了眼睛憋回了满眼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