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你挽了我的情，我祸了你的心 140
有一天，我唤不醒你，才发现我的山河天空失了色，懂了那份深深的害怕。
有一天，你闭上眼睛，抱你于怀的我飞越千山万水，只求命息再重来一次。
有一天，再无你音容，方知情深不寿有多残忍锥心，虔诚茫穹让你我复生。
被问心镜惩罚的伤未复原，星华像是疯狂了一般，不管不顾的朝上界神峰赶，从午后一直到星辰缀满天空，披星戴月，不休不停。
天空泛起鱼肚白，星华的头发上沾着清晨的露珠，水滴在急速的飞行中凝成了一颗晶莹的水珠，从他的下颌低落，沁入飘萝的天衣里。
星华低头看了一眼飘萝，看到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原本红润的嘴唇变成了白色，心房像是被揉成了一团，痛得他除了更快的赶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日照半顶的时候，飘萝的身体有些僵硬了，星华将她抱得更紧，让她冰冷的脸贴着他发着细汗的脖颈，好像这样能用自己的体温留住她消失的步伐一样。
阿萝，别离开我！
烈阳升到顶空的时候，经过一天一夜的疾飞，星华终于看到了上界神峰的峰顶。
越界的一刹那，一队神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者何人？”
神兵领头的人看着星华一身仙光萦绕，仔细看了看，淡蓝色的仙光十分纯净，此人的道法高深，绝非一般的仙家。再看到他怀中抱着的女子，死了？
“我乃仙界星华。”星华不愿在神兵这儿耗费时间，快语道，“欲去上界神峰求见司命神君，望你行予方便。”
神兵头领恍然明了。
星华，仙首。
“星华上仙，神界不可擅闯，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即便你是仙首，不至神位，擅闯上界神峰都是罪。”
“罪便罪吧。”
说完，星华便要过神兵。
领兵神官立即喝道：“请仙首休要硬闯。”
星华抱着飘萝再无废话，他不想伤人，更不想出现流血的情况，仙光闪现，一队神兵全部被他用定身诀定在原地，眨眼之间人就不见了踪影。
越界便遇到神兵让星华明白，若是现着身去上界神峰，路上必然遭遇更多的阻碍，遂抱着飘萝隐身飞山，日暮西斜的时候，终于来到了神峰脚下。
被云雾缭绕的神峰高入云端，山石云松若隐若现，仙风飘飘，让人感觉到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肃穆气势。
星华抱着飘萝，踏阶而上。
铛！铛！铛！
神峰顶上的霄灵观里传出三声洪钟长鸣。
星华的步伐变得更快了，当他抱着飘萝到霄灵观门前时，大门已然紧闭。
吁吁直喘的星华抱着飘萝站在门前，他不信司命神君不知他来，今日大门紧闭他便守在这儿等他明日开门。
霄灵观内。
一个着青衫的年轻小伙子走到一扇关合的房门前，声音十分恭敬的道：“神君，观外有人抱着一位姑娘想见您。”
房内，一个鬓发和胡须都有些灰白的长者闭着眼睛，声音清朗道：“霄灵观大门一旦关闭，不见日出不开门的规矩，还需我教你？”
“弟子谨记。”
房门前的男子转身离开，观内变得十分宁静，仿佛未有人住。
星华在霄灵观外等了许久，不见大门有丝毫的动静，等不急的他抱着飘萝飞入霄灵观里面。
刚落地，青衫男子便出现在星华的面前。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霄灵观？”
“司命神君在哪？”
男子道：“我师父入夜不见客，请回吧。”
“见不到司命神君，我不会回去的。”
说着，星华欲朝观道深处走。
青衫男子看到星华抱着的飘萝全身发硬，面色灰死，道，“你擅闯霄灵观会惹恼我师父，到时你求他的事情，必不得成功。”
看他这模样肯定是来求师父让他怀中女子复活的吧，这样硬闯，即便是见到了师父，他老人家估计也不会帮他的。
“我等得了。”星华低头看着毫无知觉的飘萝，“她等不起。”
等到肉体完全的僵硬，当真就是回天乏术了。
“这……”
青衫男子走近星华，抬手探了一下飘萝的额际，眉心皱了起来。的确，这姑娘再过不久就会完全僵化，到时会如凡人的肉体一样腐化，佛陀上祖也难救。
“我师父夜里从不见访者，即便是我带你去见他，你也未必能打动他见你一面。”
“但望你带路，能否让神君见我，我再做争取。”
青衫男子想了想，点点头。
“你随我来。”
青衫男子带着星华九曲绕弯，来到了司命神君的房前。
“师父，有人带着快要僵化的死亡肉身想见您。弟子将他们领来了，您可愿见他一见？”
司命神君的声音不温不怒的传出来，“青桐，你跟随本君多年，今日屡屡犯本君的规矩，莫不是因为最近本君待你太宽松了么。”
“弟子不敢。”
青桐出声解释道：“弟子只是……遵从师父平时教导的悲悯苍生之心来待人。”
“劫难一到，固有一死，有什么好悲悯的。”
星华看着怀中的飘萝，这是她的劫吗？
若真是劫，他也要逆天而行，所有后果全部都由他来承担。
“请神君复活她。”
过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司命神君的声音。
“星华，你越界闯山已是有罪，本神君念你是仙界仙首，修为高深不易，多年来又做了许多造福苍生的事情，对你不加责问。你带着她赶紧走吧，就当没有来过霄灵观。”
星华坚持不肯走。
“青桐，送客！”
青桐听到司命神君叫星华的名字，惊讶不已，原来他是仙界仙首星华，难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让人莫敢不敬。
“星华上仙，我师父都这样说了，你还是走吧。”
星华抱着飘萝忽然矮身，青桐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内飞出一道光，将星华矮下三寸的膝盖给抬了起来。
司命神君显然没想到星华竟为了怀中的女子向他下跪。
“星华上仙，本君受不起。”
“神君，我求你！”
他星华从未开口求过人，这是第一次，他不能失去阿萝，别说只是一句求人的话，让他说十句百句都行，只要能复活阿萝。
“哎……”
被星华的行为震惊到的青桐听到门里传出的声音，恭敬的退了两步。
关闭的房门从里面慢慢打开，一阵清风吹出来，长袍曳地的司命神君出现在门口，看着门外的星华，“星华，此劫，是她命定的，复活她，是逆天而为。”
“神君，不管逆天的后果是什么，皆由我一人承担。”
“你这又是何苦呢？”
星华目光异常坚决，他不会让飘萝死，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以前他无欲无求，什么都不在意，他以为清心寡欲就是他唯一的状态，直到对她动心。他对其他东西别无所求，唯独她，他非要不可！
“我，心甘情愿！”
司命神君看着星华，片刻后，对他道：“我可以帮你复活她，只要你答应本君一件事。”
“好！”
司命神君看了眼自己的弟子，青桐退远。
站远的青桐看着自己的师父用无声神语和星华说着什么，星华眼底不掩惊讶。师父到底让星华上仙答应什么？
“星华，你答应吗？”
看着抱着的女子，星华眼底痛苦愈深，不答应，她会从他的生活里消失，若答应，他们……
痛心的思考过后，星华出声了。
“我答应你！”
司命神君依旧不温不急的道，“星华，你可要记住你所答应之事。不然，休怪天道无情！”
“跟我来。”
司命神君带着星华进了一间昏暗的石室，让星华将飘萝放到了房中的一块方形大石之上，石上高空里悬着一颗白色的天石球，星华退离大石之后，司命神君念诀施法，天石球开始慢慢的转动，一束束的银光照射到飘萝的身上。身下的大石开始慢慢变色，从冷冰冰的石色开始变成淡淡的红色，很淡很淡。天石球转的越来越快，大石的颜色也逐渐加深，成了橙色。
星华的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大石上的飘萝，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司命神君双掌朝天石球释放灵力，原本白色的天石球开始发光，光芒越来越亮，星华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被它吸进去，眨眼间又有东西被天石球吸入，可他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当发光的天石球变成粉色的时候，司命神君忽的一声。
“回！”
天石球里飘出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慢慢朝变成红色的大石上的飘萝身体落去。
星华定睛一看，那不是飘萝的七魂六魄吗？
魂魄回到飘萝的身体里之后，在天石球的照射下，僵硬的身体开始慢慢软化，苍白的肤色也渐渐有了血色。
司命神君收起招魂大法，手心化出两颗晶球，轻轻一弹，两颗透明的小圆球飞到飘萝的眼睛上方，缓慢的落到她的眼皮上。
安静的石室里，天石球忽然裂开，变成了两面通体透明的镜子，复明镜光聚集到飘萝眼睛上的两颗晶球上，球体沉入飘萝的眼睛，不久之后，镜光收拢，天石球重新合为一体。
司命神君收了法，从袖中取出一粒神丹，对星华道，“你将此丹喂她吃下。待她醒来之后，嘱咐她慢慢睁眼。此石室里的光线昏暗，不会刺伤她的眼睛，明日天亮，切记眼睛不可对着烈阳，否则会再度失明。”
“好。”
“出门右拐直走便可离开霄灵观。”
星华对着离开的司命神君道谢，“多谢神君出手相救。”
“记得你答应过什么事便好。”
自己有伤在身居然还抱着她连夜硬闯霄灵观，若非亲眼见到，真不信是星华所为，他在仙界到底都干了什么？
青桐跟着司命神君，好奇不已。
“师父，星华上仙按说道法不低，怎么没法救活那名女子呢？”
“那姑娘的魂魄被仙界问心镜吃了，他法力再强大都不可能复活她。”
“可既然魂魄被吃，那为什么师父……”
司命神君轻轻一笑，“石室里的天石球和问心镜同出一块母石，天石球是石心制成，比问心镜的神力高出许多，为师不过是用天石球把被问心镜吃掉的魂魄聚集起来还到她的体内罢了。”
青桐了然。
“可是师父，弟子还是不懂，既然那名女子有此劫难，为何星华上仙还执意想要救活她呢？”青桐问，“星华上仙贵为仙首，当知天命不可违，他逆天而行，将来就不怕遭受轮回的结果吗？”
司命神君在进入房间后，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
“天机，不可泄露。”
－
石室里。
星华坐在飘萝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抬起广袖为她拭干净眼角的血渍，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那颗被揪成一团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新的一天快要亮起来了。
飘萝的长睫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第二下，第三下，被星华抓在手中的手指也颤了颤，眉心蹙了一下，眼睑慢慢的打开。
哪？
星华惊喜不已的唤道，“阿萝。”
师父？
他们不是在问心镜前被拷问吗？
哦，她自毁双目，现在，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阿萝，不急，慢慢的睁开眼睛。”
飘萝撑着手臂想坐起来，星华见状，立即扶着她，从她的身前坐到她的身后，扶着她靠进自己的胸膛。
“我还活着？”
“傻瓜。你当着活着。有我在，你没那么容易死。”
飘萝侧身看着星华，抬起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的看着，仔细的摸着。真好，还能清除的看见他的眉眼，真的太好了。
星华忽然抬起手将飘萝用力的抱住，一只手掌摁在她的后脑上，将她的头按在他的颈窝里，“以后不准再做自残的事情！”
这句话，星华知道有多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