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到处是残垣断壁,破屋废墟,眼见前面又有几个难民,衣衫褴褛,蹒跚而行,陈抟停下马车,道:“银子。”车内郑晓伊迟疑了一下,掀开帘子,伸出手来,道:“最后两块。”陈抟道:“怎么就没了?我这义嫂,太也小气。”郑晓伊笑道:“人家可不小气,给咱们准备的银子是真不少,而且人家还细心,怕咱们路上不好花,给咱们准备的都是散碎银两。可是你陈少侠,这一路大发善心,见人就给钱,真是活菩萨,不对,应该叫你善财童子才对。”陈抟笑道:“你怎么不拦着我点?”郑晓伊娇笑道:“干嘛要拦你?你又没做错,再说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比我高,自然你来承担。咱们现在好比一家三口,挣钱养家天经地义是男人的事。”说到这里,忽然感觉这话大不妥当,低下头羞红了脸。陈抟却似毫未在意,笑道:“我是善财童子,你是善财龙女,咱俩可真是一对......”此时才反应过来郑晓伊说的一家三口,忽觉不妥,住口不言。郑晓伊道:“一对什么?”陈抟道:“一对败家子。”郑晓伊嫣然道:“哪个女人跟了你,日后定然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穷得叮当响。”陈抟笑道:“或许我有陶朱公范蠡的本事,千金散去还复来,不怕的。”
突听后面有人高喝:“站住,站住!”陈抟回头一看,只见后面十几匹快马追来,马上人都举着明晃晃的兵器。郑晓伊笑道:“做好事做出麻烦来了。”陈抟冷笑道:“不是麻烦,是财神爷给咱送银子来的。”郑晓伊娇笑道:“自古是强盗打别人的主意,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打强盗的主意。”陈抟哈哈大笑道:“你乖乖坐着,好好看戏,我给咱挣银子去。”
转眼那一帮人追了上来,手里都举着明晃晃的刀,围住了马车。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黑脸汉子,叫道:“兀那少年,留下银子、马车,走人!”陈抟笑道:“大哥,这是干嘛呀?”黑脸汉子道:“强盗,打劫,还不明白?”陈抟嘻嘻笑道:“我是真不明白,你们怎么盯上我的?”黑脸汉子笑道:“小子,你怎么这么不识相,爷自有爷的法。你一路见人撒钱,咱爷们也想来讨点小钱。”陈抟冷冷道:“既然你们知道小爷把银子都给了人,是不是你们又从他们手里把银子抢去了?”
黑脸汉子怒道:“小子胡说什么?你当你爷爷我是什么人?我黑霸王赵弘殷从不打穷人主意,专找有钱人,听话爷爷就下手拿钱你走人,不听话就爷爷就下刀杀人再走人!”陈抟点头道:“这便是了,盗亦有道,损有余补不足,阁下倒是条汉子。”赵弘殷怒道:“费什么话,你黑爷爷我听不懂,快点交出银子,走人!”
陈抟眼见日落,不欲多所耽搁,从马上飞身而起,劈手夺过赵弘殷手中长刀,一脚踢他下马,脚不落地,在空中转一圈,一人一脚,那十余人纷纷坠马,手中长刀都到了他手里,又跃回马车,嘿嘿冷笑。
赵弘殷爬起身来,手下那些人纷纷起身,作势欲上,赵弘殷摆手喝道:“住手,别丢人现眼!”向陈抟一拱手:“多谢手下留情,走了!”说罢,翻身上马,其余人也纷纷上马。
陈抟举起手里十几把刀,笑道:“慢着,你们这吃饭的家伙不要了?”赵弘殷道:“不敢。”陈抟喝道:“接着!”一扬手,十几把刀缓缓飞出,方向各不相同,慢慢到了每个人眼前,这帮人不由自主,伸手接住,回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呆住。这手功夫,当真是神乎其技。陈抟心下欣慰:“今日看到冯大哥掷斗笠的手法,豁然开朗,大有所悟,这八方风雨、天女散花的功夫是大有进境。”
赵弘殷呆呆半晌,叫道:“走了!”催马欲行。陈抟道:“赵兄慢着。”赵弘殷回头道:“怎么?“陈抟道:“赵兄堂堂汉子,何苦做这营生?小弟有一句劝。”赵弘殷道:“少侠有何吩咐?”陈抟正色道:“当今天下不宁,众生皆苦,赵兄七尺男儿,何不投身军营,建功立业?”赵弘殷道:“当今乱世,人人都是勾心斗角、追名逐利,哪里有人真正将我等草根小民生死利益放在心上?赵某已然心灰意冷,不提也罢。”
陈抟笑道:“未必。乱世出豪杰,时势造英雄。晋王李存勖英明睿智,志向远大,赵兄有意,可去投奔。”赵弘殷道:“在下虽在草莽,也听过此人名声。只是在下出身微贱,一无所有,贸然前去,定然不招待见。”陈抟哈哈大笑,道:“你去罢,我姓陈,赵兄见到晋王,说我年纪相貌,他定然会收留你,善待于你。”赵弘殷大喜,叫道:“下马!”领着众人拜倒在地。
陈抟向郑晓伊道:“银子。”从郑晓伊手中接过那两块银子,抛给赵弘殷,道:“盘缠。赵兄此去,一路之上别再动刀动剑,向人要银子了。”不等赵弘殷答话,喝一声:“走了!”驱车疾驰,更不停留。
身后郑晓伊笑道:“没挣到银子,本钱都折了,看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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