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落,将整个严府大宅都笼罩在晚霞中,灿烂夺目。
晚膳后,华锦和华琛、华蕙又陪着严太夫人摸了好一会儿的叶子牌。
欢声笑语从轩云居正房糊着高丽纸的窗户里穿出来,让人听了不觉愉悦。
直到严太夫人露出疲态来,众人才散了。
回到房中的华锦几人也没心思睡觉,一直捱到了亥正时分。
见严太夫人房中静悄悄的,姐兄妹三人便悄悄的摸出了正房。
东稍间睡在窗脚塌上的牡丹起了身,看向睁着眼睛望着承尘的严太夫人道:“太夫人,表姑娘和表少爷们已经出门了。”
严太夫人没有作声,而是翻了一个身面向架子床里头。
待到牡丹重新帮她掖了掖被角,她才悠悠的道:“这几个孩子,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我这样迷糊,怎么撑起一门侯府。”
“太夫人英明。”牡丹想起府中老人说起这位太夫人时对她的崇敬,忍不住道:“奴婢听说当年海禁是您带着严家这艘大船及时转舵,改做别的生意,才保住了泼天的富贵。不像昌邑的很多富户,不是衰落了,就是因为走私……”
严太夫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牡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便悄悄躺回了脚塌上。
东厢房门前,门被轻轻推开,三人闪身进了屋子。
陈妈妈和白桃、之桃早已经等在里头。
之桃提着灯笼,在前头带路,一行人进入了东边的稍间,开始忙活起来。
“哥哥,要委屈你一些了。”华锦从八门高柜里拿出一件褙子,让华琛换上,“不过穿的时候要小心些,别弄坏了母亲的这些遗物。”
华琛点点头去角落里换衣服。
华锦便又给自己找了一件银红色夹袄和浅草色襕裙。
祖母特意提起的那件十样锦妆花褙子则由姐姐穿上。
三人换好了衣裳,陈妈妈则上前来帮他们上妆,白桃在一边打下手。
母亲遗留下来的胭脂水粉他们不舍得用,都是准备好了带过来。
看着哥哥被涂上了红红的胭脂,华锦忍不住想要笑,却憋着不敢出声。
华琛露出无奈的笑来,“妹妹,这还是哥哥第一次男扮女装。”
“我们四少爷长得这么俊美,化了妆还真是分辨不出来是少爷还是姑娘呢!”陈妈妈说完把一顶白狐的裘帽戴在哥哥披散开的头发上。
对于陈妈妈的神补刀,华锦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待仔细看清华琛的模样,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哥哥真的好美啊!”
华琛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妹妹就知道取笑哥哥。”
那边,华蕙也换上了那件十样锦妆花褙子,陈妈妈又上前帮她上了妆,“要说这四少爷的容貌有七分像夫人,这二姑奶奶就有六分,连身量也像。”上完妆,她将那支赤金点翠的丁香花簪子插在她的头上,“就是二姑奶奶要多笑笑,夫人以前很喜欢笑的。”
最后是华锦,因为身量小,她还特意在里头加了一套素色的夹袄。
陈妈妈给她上妆,华锦还俏皮的问道:“陈妈妈,我怎么长得最不像母亲?”
“五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很像夫人。”陈妈妈笑笑又道:“你长得最像你亲祖母。你是没见过,那是一个让人见过一面就忘却不了的人儿。恐怕你祖父到死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你这位亲祖母。”
怪不得家里那位祖母见到她总是不经意就会流露出让人寒颤的眼神,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华锦收拾起思绪,看了一眼身边的哥哥和姐姐,“也是时候替母亲去讨债了。”
此时,已是子初十分。
外头的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