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过去,李家的门槛都快被上门提亲的踏平了,奈何白绥每次都不失礼貌地微笑拒绝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的亲事也不能自己给做主。时间久了,李家母子想要给白绥物色一门好亲事的想法也渐渐打消了。
李忠觉得所有人都在岁月中渐渐老去,而他依旧和来时一样,连模样都不曾变化过,依旧是那样的风淡云轻,时间在他的身上仿佛不曾流动过,而他似乎也心如止水不曾波动。
“老弟啊,这么些年了,你怎么也没想着娶个好人家的姑娘回家呢,你条件这么好,村里的姑娘都喜欢你,大哥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白绥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哼了一声“嗯?”
李忠完全忽视了这是一个问句,他坐在床边笑着八卦道:“告诉大哥,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子?我猜一定是个貌美如花、德才兼备又贤惠的女子吧?”
白绥脑海中闪现出了谢蔽的模样。貌美如花?嗯,算得上英俊倜傥。德才兼备?一世行医救人当然是有德有才。贤惠?给自己熬过汤药、做过肉汤,采过果子,妥妥的贤惠一百分!于是白绥又含糊地哼了一声:“嗯。”
“难怪呀!难怪老弟你谁都看不上呀,原来是佳人有约呀!”被李忠这么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折腾的白绥头更痛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啊?”
“我看不见他会想他,看见他又怕失去他,就想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你说我和绣娘?”
白绥没有答话,李忠突然反应过来了,“你说你自己啊?”
“嗯。我找这个答案很久了……”
“哈哈哈哈,兄弟,这是爱啊!”
“你说这是爱?哪种爱?”白绥坐起身来,看着李忠。
“当然是我和绣娘那种爱啊,看老弟你平时挺机灵,遇到感情的事就不行了嘛。”李忠仿佛抓到白绥弱点,一个劲地笑个不停,“哈哈,我说老弟啊,你心里有着这样一个人,还呆在这个不毛之地做什么呀,去追她呀?”
“他已经死了……”
“什么!”李忠的笑声戛然而止,“对,对不住啊……”
“直到他死的时候我都没有搞明白自己是怎么看待他的,你现在跟我说这是爱……”白绥苦笑。
李忠把白绥的事情和绣娘说了之后,一早就被绣娘推出了屋子,带上了鸡蛋给白绥赔不是,推开门看见白绥的行李正放在桌上,而白绥拖着黑黑的眼圈,显然一夜没睡好。
“老弟,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哦,李兄正想找你来着,我在此停留多日了,打算走了。”
“是不是我昨天说话口无遮拦了?我跟你赔不是呀?你别走呀!”
白绥微笑:“乌恩昨天是来和我道别的,他要回去和自己的哥哥争储了,村子里想必也会安宁一段时日,此时离开最为合适了。而且再过几日就是我父亲的忌日了,我得回去看看。”
“这……”李忠所有的挽留的留在了肚子里,再说不出口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顺儿会想你的,你这几天吵着要跟你学功夫……”
白绥笑了起来:“顺儿倒是遂了你的心愿,果真是个学武的好苗子,我这些三脚猫功夫教他浪费人才了。”
李忠从白绥的眼中看出了决意,他知道自己的挽留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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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三十一年,白绥离开了北境的小村子,那一日村里的所有老老少少都出来给白绥送行,有的送上了干粮,有的送上了衣服,甚至有大姑娘给他送了胭脂水粉,白绥没有拒绝也不敢拒绝,他知道若是自己今天不带走他们的这些心意,怕是走不了了。
远远送白绥到城门下的是李忠一家人,李大娘的步履已经有些蹒跚了,老人的眼里盈满了泪水,他抓着白绥的手说道:“好孩子呀,我早就把你当做我的儿子了,你这一走……”说着就泣不成声了。
小孙子顺儿立刻跑了过去抱住奶奶奶声奶气地对白绥说道:“小叔你别走了吧,奶奶会难过的,我也会想你的。”
白绥摸了摸顺儿的头说道:“顺儿要听父母的话知道吗?只要你听话,小叔就会找到你,好不好?”
“好!”顺儿无邪地笑着说道。
李忠从绣娘手里接过一个布袋递给了白绥说道:“这是我当年在长安积攒下来的一点点积蓄,你身无分文要怎么上路?快拿着!算大哥的一点心意……”
白绥接过布袋打开,里面是一些首饰,白绥将布袋塞给了绣娘说道:“你倒好意思拿你媳妇儿的嫁妆送我?”
“那是我以前……”
“什么你你我我的,结成了亲不都是你媳妇儿的?”
“唉……”李忠叹了口气,实在是说不过白绥。
“白公子可否给顺儿起个字?”绣娘握着手里的布袋,殷切地看着白绥说道。
“对,顺儿的字就由老弟你来定吧!”李忠附和道。
“啊?”起字这种事情白绥实在有些不在行,但他看着顺儿一双懵懂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为了不让他失望,只好绞尽脑汁,半晌终于想起了记忆中的一首诗。
“幽篁,就叫幽篁吧”白绥捡起了路边的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