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佩破天荒地跟郑太后坐在一起吃午饭，坐在桌前颇为紧张。

在此之前，郑太后从不肯正眼看她，即便是两个人坐在一起，郑太后也从不给她什么好脸色。

但当下，郑太后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必拘谨，君上喜欢你，以后这样一起的时间还有更多。你只当是提前适应了。”

叶昭佩小心地看了一眼郑太后，点了点头：“是，太后。”

菜肴早已经上齐了，郑太后拿起筷子，小小地吃了那么几口，像是想起了什么，便稍微皱了一下眉头，道：“你的伤……如何了？”

叶昭佩刚吃了一口饭，闻言微微一愣，看向郑太后，神情有些不解。太后说的是哪个伤？

郑太后瞥了一眼她的肩膀：“那一次在别院，你肩上受了的伤。还没有好么？”

“那个啊，”叶昭佩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咽下饭菜，“已经好了。那是小伤，剑上没有淬毒，那天上过药之后就已经好了很多了。”

郑太后“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昭佩担心郑太后还记挂着自己这伤，便自主将领子掀开了几分，露出了自己已然结痂的肩膀：“瞧，已经好了。我们都是经过药石试炼的，伤口愈合会比其他人快很多。”

郑太后看向她的肩上，注意到除了那个结痂的伤口之外，叶昭佩的肌肤上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伤。虽然都已经变成了淡色的疤痕，但一眼看去，究竟是触目惊心。那些都是她这些年刀光剑影的证明。

郑太后皱起了眉头：“穿好衣服。”

叶昭佩连忙把自己的衣服穿好，认为郑太后是觉得她随便露出自己的肩膀有失礼数，当即认错：“太后，我不该这样随随便便把自己的肩膀露出来给其他人看。”

郑太后看了她一眼。叶昭佩的神情非常柔和，没有笑，不知道为什么，郑太后觉得有一种从未见过的亲切感。大约是离开了刀剑，叶昭佩也的确是一个容易惹人怜爱的小姑娘。

她道：“的确不该露出来，毕竟你是君上的女人，要露也得只露给君上一个人瞧。”

一句话勾起关于姜止的往昔回忆，叶昭佩的耳根红了红，垂着眼睛：“太后说的是，昭佩记住了。”

郑太后道：“还有……你身上的疤痕这样多，到底少了些王后的样子。”

叶昭佩愣了一下，扬起笑脸，道：“太后，可若是我身上没有这些疤痕的话，哪来如今这安稳江山？”

倒是轮到郑太后愣住了。

“是啊，母后，若非是昭佩身上有这么些伤，这东隅国不是儿子的，你也不会稳居太后之位。想要杀我们的人太多，哪一个不是被昭佩扭断了脑袋？”

姜止慢悠悠地踱步进门，目光在叶昭佩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叶昭佩被他看得一怔，连忙起身：“君上！”

姜止走到她的身边，没忍住抬手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把：“看见我你怎么那么紧张，坐吧。”

与姜止座位相邻，叶昭佩感觉自己的手掌心出了一大把的汗水，几乎将她的袖子都给打湿了。

郑太后道：“君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陪我吃这顿饭？”

白梨已经为姜止送上新的碗筷，姜止拿着筷子，夹了块炭烤的小猪肉在叶昭佩碗里，闻言看向郑太后，笑了一下：“母后误会了。我主要是来陪昭佩吃饭的。”

他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昭佩要开始修身习礼，我早安排好了盛宴，但下手还是太晚，叫母后抢了先。”

叶昭佩没敢说话。

郑太后忍不住道：“你这才刚不过下诏立后，便要如此宠爱，要是以后你们真成了婚，那只怕是你都快要忘了还有我这个母后。”

对此，姜止颇以为然：“所以母后，你现在可得对昭佩好一些。以后你或许得看昭佩是否还记得母后，又是否愿意找母后谈话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白生白养了这个儿子那么些年，郑太后叹息不已。

叶昭佩来回看了看两个人，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会一直记得母后的。”

“嗯？你刚才叫什么？”姜止挑起了眉毛看过去。

“我说……太后。”叶昭佩以为是自己言行僭越，连忙改了口。

姜止却不过笑眼道：“你已经是王后了，直接叫母后没有关系。昨天晚上我们做了什么，你难道不记得了吗？那之后，这王宫还有什么人不承认你便是东隅国王后？”

他说的话很有歧义，引得郑太后目光一凝。叶昭佩则不由得害臊了起来。

姜止依旧是笑着，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外焦里嫩的肥牛肉在碗里：“以后便继续叫母后便是。”

叶昭佩看了一眼郑太后。后者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个人低头吃饭。

姜止问她：“你怎么不看看我呢？”

叶昭佩只能看向姜止。

还以为姜止有什么别的话要逗她，但姜止与她对视了一眼，便转开了目光：“好了，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