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为先。作为女子,得教以妇德,也即妇言,妇容,妇功。嬷嬷说:“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除此之外,还得学些琴棋书画,嬷嬷说,唯有如此,方能有些王后的样子。
可叶昭佩记不住那些拗口的规矩,更别提是琴谱棋谱了。
两位嬷嬷中,姓许的那位倒是和善些,但姓麻的嬷嬷简直严苛得不得了。
麻嬷嬷也不知是从何处寻来了一根结实的藤条,叶昭佩若是答错了、做错了,她便毫不留情地挥藤条抽她。叶昭佩倒也不怕疼,只是觉得有点无奈。
在不知道第几次在被问到“乐”是什么,说完黄钟、大吕之后说了一个“山鸡”而被麻嬷嬷责备时,叶昭佩一脸苦涩地撇了撇嘴:“嬷嬷,叫我记住用刀杀人捅哪个穴位最容易出血,我记得清楚。可叫我说什么是‘乐’,我却是真的记不得。”
麻嬷嬷听得眉头皱起,扬起了藤条又要抽打她,叶昭佩也不躲避。许嬷嬷看不下去,拦下了麻嬷嬷。
许嬷嬷看着叶昭佩,说:“王后,老身知晓您当初是天下一等一的杀手,可现在您要嫁给君上,不会这些,日后行宴时有人谈及,您没有办法答出,那会折损了君上的面子。”
叶昭佩看了看她:“真会这么严重么?要是我答不出来,君上也会不高兴?”
许嬷嬷点了点头,叶昭佩咬下嘴唇,沉重地叹息:“那我继续背吧……”
麻嬷嬷在边上冷哼:“若非是君上实在喜欢你,王后的位置,怎么会给你来坐?”
分明是一句嘲弄的话语,但在叶昭佩听来,却只记住了“君上实在喜欢你”这么一句。灯河在她的脑袋里沉浮闪耀,昨天晚上姜止牵住她的手,掌心是温热的。
于是她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为了君上……”
早间过来寿辰殿,一直到正午时分,日头极高,叶昭佩终于能够完整地背诵下“乐”,许嬷嬷听得满脸笑意,而麻嬷嬷则不过是冷冷一笑。
“恭喜王后,终于背下了。”许嬷嬷笑眼对她说道。
叶昭佩心情大好,抓着许嬷嬷的手捏了捏,准备去捏麻嬷嬷时却被冷冷拒绝了。但这并不妨碍她高兴。
她道:“谢谢你们啊,嬷嬷。要不是你们,我可能真的不知道这些,别说是记住了。”
正逢郑太后从宫中走出来,要检验一早上的成果如何,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亭子里的叶昭佩满脸笑容,灿烂得像是三月里的漫山桃花。郑太后微微愣了一下。
青杏在她的身后,大约也是见到了那番场景,很轻地感慨:“当年太后嫁给先王,也曾是那样的。”
郑太后没有说话,动身朝着叶昭佩走去,原本已经摆出了一副严苛的神情,但在亭子外时,却听见叶昭佩又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何谓“乐”,背得一字不差,十分准确。
背完了,两位嬷嬷也见到了郑太后,当即起身行礼:“见过太后。”
叶昭佩也跟着两个嬷嬷行礼。比起今天早上时,叶昭佩今次的仪态已经十分不错。白梨的眼底不由得带出了些许笑意来。
“太后,我已经背得很好了,你可以考考我。”叶昭佩看向郑太后,眼神自信又明亮。
郑太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叶昭佩,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叶昭佩。故而,郑太后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正要开口说话,寿辰殿却是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太后,我们公主今日亲自做了些糕点,想要问问太后要不要一起去尝一尝滋味。”亭子外,出现的正是欢仪公主与她的侍女玉湘。
玉湘的脸尚且红肿着,欢仪公主也不比昨天晚上精神头好。看来昨晚的惩治是真的惩治。
郑太后转头看向欢仪公主,微笑了一下:“都是公主了,怎么还自己做糕点吃?不是都有下人么?”
欢仪公主垂着眼睛,柔声说道:“当初母后说过,居安思危,即便是公主,也得有些自己拿手的点心菜品,这样,以后若是夫君胃口不好,亲自下厨也总比下人们做的好。”
这话说得颇有些内涵,郑太后听明白了,便回头看了一眼叶昭佩。
但叶昭佩听不懂这样的哑谜,闻言不过揉了一下自己的肚皮,还露出了一个有点委屈的表情:“说起糕点,我的肚子也饿了。早上都还没有吃呢……”
她的声音很低,但郑太后听见了。
郑太后转向欢仪公主,微笑道:“欢仪公主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不过我已经在殿内准备好了吃食,也不便浪费了。”
玉湘有点急了:“可是,太后,那都是我们公主殿下亲手做的呀。您不去吃,那岂不是也要浪费了?太后的吃食都是下人准备的,哪能比得上我们公主殿下亲手做的?”
这下,叶昭佩倒是上前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