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穿上了凤袍,把屋子烧得极暖,厚重的披风,到了宫殿前他亲手给我解了披风,我六七个月的肚子明显极了!
他的文武百官对他行礼,行完礼之后各自对望了一眼,在揣摩着我的身份,又看见我一身凤袍,便噤声不语不敢造次。
容与扶着我坐下来,站在我身侧,手微抬:“各位爱卿免礼,这是我西晋的皇后,归晚!”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愣怔了好半天,才有一个史官开口道:“启奏皇上,册封皇后的大典仪式还没有举行,您身边的这位姑娘,如何能称为皇后?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容与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李大人史书评论随便你写,没看见皇后现在身怀六甲,没有办法举行册后大典吗?今日朕不过让你们来见一见皇后,下回见了别冲撞了皇后!”
都说史记官的脑子比一般人的脑子都要硬,我以为李大人会跟他较真儿,至少还要辩论几声,没想到他蠕动了一下嘴角,便退了回去。
其他的文武大臣高呼道:“参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没有任何册封仪式,我成了西晋的皇后,想来是可笑的,站起身来从容不迫:“都平身免礼!”
容与一直注视着我,看见我如此,露出欣慰的笑,扶着我坐下。
一场宫宴让我承认是他的皇后,不费一兵一卒,不费一钱一银他的算计总是这样滴水不漏,做所有的事情都利于他的。
一整日的宫宴我一直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让他满意极了,当天晚上他拥着我,对我耳边呢喃。
我压在心中不适感,错开了他:“我不想我肚子里的孩子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一切等我生了孩子之后再说!”
容与面色沉静,目光深沉,声音嘶哑:“你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不过,完全可以承欢,我不会弄伤于你!”
收敛脸上的情绪,走到了门前,拉开了房门,手指在外面:“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你的美人众多,不差我一个!”
容与神色黯淡下来,闪过一抹受伤:“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你所有的讨好,只不过想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我脸色一变,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信任就是这样的信任,你喜欢月见宫是吗,你不走我走!”
我不顾严寒,抬脚就要往外走,容与几个疾步,奔过来不敢用蛮力,只得横在我的前面,艰难的开口道:“是我太着急了,你回去,我离开!”
我还没有回去,云烛就快速的奔了出来,劈头盖脸的沉声道:“大冷天的出来做什么?你若得了风寒,随时随地会一尸两命。”
容与眼中颜色也变化,言语紧张:“赶紧进屋,外面天寒地冻的,别寒了身体!”
云烛见我不动,随即掏出药瓶,容与一把抓住她的手,“这是什么药?”
“御寒的药,不伤及身体的!”云烛波澜不惊的回答。
容与把药瓶从她的手中接过,放在自己的鼻尖闻了一下,倒了一颗放在自己的嘴里,确定没事才倒给我。
我已冻得瑟瑟发抖,伸手打了他的药:“不需要你,我自己可以!”
说完转身往房间退去。
云烛跟着我一起进了房,我直接把门砰一声关上,把容与留在寒风禀冽之中。
云烛压着声音对我道:“瞧见了没有,你的所有一切,他都要亲自来试,我根本就无从下手!”
“你不是无从下手!”我如玩笑般戳穿她:“你是不想让我死,你是一个医者,懂得天下毒药,更懂得药性相克,分毫之差,便能要了人命!”
“还有三个月,我就要分娩了,你现在来规劝我,会让我觉得压着自己的痛不欲生去迎合他,都白费了!”
云烛被我戳穿沉默的片刻:“我可以保证你的孩子能健康,你可以保证你能健康,你可以不用去……”
“我心意已决!”我打断她的话,冷厉的说道:“云烛姑娘,除非我心甘情愿,不然没有人能困得住,他容与也是一样!”
云烛目光端详着我:“何苦呢?荣华富贵加身,虽然说帝王的爱可能不会久远,但是以你的聪明,这些不是问题!”
“再加上得道高僧忘却也时常陪伴于你,活着比死更加有意才是!”
缓缓摇头,冷厉的声音仍在:“云烛姑娘,你若不帮我,没关系,偌大的御花园之中,总是会有那么一两株带毒的草,虽然是冬日,要找它们也是容易!”
云烛无奈的一叹,最终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里面有药十颗,你每日服用,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无害,待你临盆之时,你的身体肯定会亏损!”
“西晋的皇上肯定会命人熬下灵芝和人参汤,到时候你喝下灵芝和人参,会有力气生孩子,而后这个毒药会和灵芝人参相冲,因为你提前吃,他查不出任何病因!”
我把药丸倒出来,把药瓶还给她:“谢谢!”
“不用客气!”云烛生硬的应了一声:“你好自为之,这些天我不会再来看你,我只会给你配药!”
我含笑相对:“麻烦你了!”
她在我的房间停留了半个时辰,离开,容与站在外面没有动,开门关门之间,清清楚楚印着他!
吃下一粒药丸,上了暖烘烘的被窝,一夜到天明,也不管容与在外面如何。
第二日清晨,容与向我妥协,恢复如初,也只不过是我一瞬间。
我依偎在他的怀中,声音带着丝丝悲切:“我和你之间终究太多的事情,需要时间来消磨,容与只要信任,我们彼此就不会存在任何问题,请你试着相信我!”
“我会好好的待在西晋皇宫,哪里也不会去,在这里陪着你,陪你一辈子…”
容与一个激动,紧紧的圈住我的肩头:“此话可当真?”
“自然是当真!”我没有任何犹豫的应着他,“现在我没必要说谎话,北魏那边不来人来接我,足以说明了问题,不是吗?”
容与眼中暗光流过:“江山繁华似锦,每个人都期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拓跋君邕也不例外,他现在是摄政王,权力会让他变成真正的王!”
对于他这样明讽暗刺,我笑了笑:“所以,但愿我们彼此再信任一次,最后一次!”
“不,我们永远信任下去!”容与对我信誓旦旦:“我不会在骗你,不会再不信任你,归晚,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在他的怀里翘起了嘴角,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坏透了的人。
往后每一天的日子,除了没有和他真正的上床云雨,情人之间做的事,我都跟他做了,牵手相拥甚至亲吻,都不抗拒他。
每日他脸上的笑容都比昨日多了一些,直到春暖花开,鸟语阵阵,我和他在御花园里散步,肚子传来阵阵疼痛。
容与白了脸,用力的把我抱起来,对着身后的随从大声吼:“去把云烛姑娘叫来,让太医院的太医,按照药方给朕煎药!”
身后的随从匆忙四处散开,我疼的冷汗津津,使劲的抓住容与龙袍,叫着他久违的称呼:“十一皇子,这一次莫要丢下我,莫要把我推出去,我很害怕!”
他抱着我的身躯一僵,哄着我:“不会的,朕不会丢下你,不会把你推出去,朕会陪着你,让你平安生下孩子!”
我痛得直点头,吩咐着席慕凉道:“去把忘却大师请来,赶紧的!”
席慕凉满目惊色,惊慌失措的就跑去找容璟,待我回到月见宫容璟已经在门口。
他对我双手合十:“贫僧会守护你,就在门外!”
得到他的话,我安心的任容与抱进房间。
云烛给我接生,容与被云烛撵了出去,阵痛来得太快,让我根本就来不及喘息,一阵一阵的。
席慕凉给我擦汗,努力的鼓励着我,我咬牙切齿,使劲的用力,心中无比的祈求上天,让我平安诞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无论男女,只要健康就好。
也许我的祈求被上天听见了,也许上天可怜拓跋君叙没有一个孩子,我生这个孩子极快,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把她生了出来。
席慕凉泣涕如雨,高兴的跟我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小公主!”
我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咬牙的撑着身体,“快过来帮我瞧瞧!”
云烛亲自给她洗了身体,裹上绒布,抱来给我:“孩子虽然带了胎毒,虚弱了一点,好生调养,问题不大!”
皱巴巴的小脸,看不出像谁,我的眼泪滚落下来,亲吻着孩子的脸:“麻烦云烛姑娘了,慕凉你跟去,好生伺候小公主!”
云烛微微一惊:“你不等她满月,现在就让她走?”
落着泪我悲泣的笑着,“快马加鞭去北魏不足十日,你们带着孩子,那就三十日,够了,我真的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席慕凉双眼陡然睁大:“娘娘您在说什么,您让奴婢做什么,不可以,小公主这么小,您怎么能……”
“慕凉!”我用尽全力叫了她一声:“你答应过我,要做她的姨母,要陪她长大,你答应我的,不可说话不算话!”
“赶紧走,带上你为她准备的一切赶紧走,慕凉我求求你,快点带她离开,快点走啊!”
席慕凉摇头:“娘娘您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可以的!”我心中焦急万分:“容与现在还没有进来,赶紧走,和忘却大师一起,慕凉,你深爱着拓跋君叙,这是他唯一的骨血,你不会让他的骨血认贼作父吧?”
席慕凉泪水涟涟,“可是娘娘……”
一旁的云烛一把拉起了她,“她早已决定,不要再强求,赶紧去收拾东西走!”
席慕凉早就准备好很多东西,她看着我,我抱着孩子亲吻,她抹着眼泪,转身快速的收拾了起来。
整整的两大包,被她背在身上,她的眼泪没有停止过,孩子在包裹里睡着,纵然我有万般不舍,可我也要做一个狠心的娘。
云烛问我:“孩子叫什么名儿?你是她的娘亲,你给她取一个名吧!”
眼泪落在孩子的脸上,我轻轻的擦拭着:“启星,启明星的启星,我希望她像星星一样明亮!”
“拓跋启星!”云烛道:“好名字!”
把手腕上的佛珠褪下来,放在孩子的包裹上,把孩子抱给云烛:“多谢云烛姑娘了!”
云烛轻轻地把孩子接过,眼中诸无奈:“我终于明白拓跋君叙为什么爱你,你们两个都是死心眼,明明可以更好的活,非得把自己逼到死胡同!”
“人生苦短!”我视线没离开孩子:“我等不起,我耗不起,我的力气已经没有了,不进死胡同,我也活不了了!”
席慕凉跪在地上,给我磕了三个头:“娘娘,您要保重!”
我闭了闭眼,泪水翻涌:“走吧!”
云烛一狠心,遮住孩子的脸,抱着孩子转身,席慕凉三步一回头看着我,走了出去。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我生完孩子的血腥味,容璟站在门口,遥望着我,张口声音慈悲:“我到底没有渡了你,阿弥陀佛!”
我坐起来身体向前倾,对他双手合十:“劳烦忘却大师了,阿弥陀佛!”
容璟叹息声隔了这么远,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转身离去,素衣僧袍被春风吹起。
没了孩子,容与亲自端药进来,替我擦干眼泪,把温补的药汤一口一口的喂在我的嘴里。
我乖巧地药都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还冲他虚弱的一笑:“没了云烛姑娘,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劳烦你照顾我!”
容与很高兴,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照顾你我义不容辞,好好养身体,生孩子也是对你的身体一次从里到外的调整,是好事儿!”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终究不会害我!我有些累了,想要睡一会儿!”
容与扶着我躺下,给我盖上棉被,拍着我的背:“睡吧,我会陪着你!”
我闭上眼睛,仿佛泪水已经流干,真的不在流了。
度日如年,容与在这一个月的时间用心的调理着我的身体,每次他给我什么药,我便喝下什么药,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的顺从和乖巧,让他念念有词,说我的身体经过一个月的调理,完全可以有机会再生第二个孩子。
还说要好好的再调理俩月,等我的身体完全康复,就进行册封皇后大典。
然而在第三十日,我养得红润脸瞬间变成了惨白,在他面前,我吐血不止。
鲜血止不住的流,我捂住嘴,都止不住鲜血。
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满目震惊对着他道:“容与,你的爱都是假的,你不想让我活,你想让我死!”
容与一下子扼住了我的手腕,给我把脉,我腿脚无力瘫软在地,未凉惊吓着过来。
“不可能,你的药都是我自己亲自调的,你身上的毒素明明已经被我清理差不多了,为什么会中毒?”
一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满嘴的鲜血张口就往外面溢,悲哀的说道:“原来我和别人生下孩子,你始终接受不了我,你口中所说的信任,就是要我的命啊!”
“容与,我们已经说好了信任,我们已经说好了彼此要相爱,你却杀了我,你真是残忍啊!”
我的控诉,让他疯狂起来,对我怒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归晚,你说是不是你自己,是不是你自己不想活了,一早就在酝酿,你生下孩子三十日,孩子足可以去北魏,这是你的谋划,这是你的算计是不是?”
他摇晃着我,狭长的桃花眸子赤红,把我头上的珠花都摇散了,我好笑的看着他:“容与,我以为我的诚心你已经看到,原来没有,你始终不相信我!”
“你对我下药,想要我死,我不怪你,我现在无药可医了,我也原谅你,我真的不怪你,不怪你!”
容与握住我双臂的手,像受了惊吓一样,忙松开,忙不迭的找药,手忙脚乱的他,把药都打碎了。
我心中闪过阵阵痛快,慢慢的依偎在他的怀中,手紧紧的拽着他的龙袍,声音低得恍若蚊声:“容与,我很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容与顾不得地上的药,紧紧的把我圈在怀里,埋首在我的颈间,问我:“归晚,你是不是想离开我?你早就想离开我,你谋划了半年,就是为了离开我对不对?”
“你要死在我的怀里,让我后悔莫及,让我知道我杀了你,让我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是不是?”
我在他怀中哀悸的笑了:“容与,我的药都是你一手调制,你要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好好的活着,一如当初我们两个相互扶持那样,有目的性的活着!”
容与摇头,泪水洒落在我的颈间:“归晚,你不能这么残忍,你不能这么残忍的对我……”
他哭了,救不回我,他无能为力的绝望哭了。
听着他心绞痛的声音,我心中越发痛快,在他的怀里撑起身,打算给他致命一击,满是鲜血的嘴唇,亲吻在他的嘴角:“别痛苦,别自责,我不疼,我不怪你,真的……”
喷洒的气息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和他的呼吸交融,亲吻他过后身体慢慢的无力,再一次向他的怀里倒去。
他全身紧绷,狠狠的圈住了我,恨不得把我镶嵌在骨血中,嘶吼着对我道:“归晚,这是你的阴谋对不对?这是你的阴谋对不对?你要死在我的怀里,让我追悔莫及!”
“你最擅长逃离我,一次两次,这是第三次,你想逃离我,这是你想逃离我的阴谋,这是你想逃离我的算计是不是?”
我在他的怀中翘起了嘴角,眼神飘得很远,没有回答容与。
这不是我的阴谋,这是我精心算计,我要死在他的手上,让他救不回我。
我要让他知道,他亲手杀了我,亲手杀了他自己心爱的人,他心爱的人在他怀里死去,他无能为力。
我死了只有云烛知道真相,云烛答应过我把我的孩子照顾的能好了,她就回南诏永远不踏入四国之内。
我算计他的这件事情,会随着我的死,变成了心中不可磨灭的伤痛,他就像夺嫡成功,变成千古一帝,也要每日每日活在痛苦自责之中。
远方的天际我看见拓跋君叙来接我,我伸出手,拓跋君叙满眼的宠溺,对我道了一声:“阿暖真是一个傻姑娘!”
我笑着对他说:“是啊,一个爱你的傻姑娘!你带我回家,我想你了!”
拓跋君叙拉着我一转身,看见了明星稀眉目如画的站在我们身后,含笑着:“阿暖,哥哥带你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好!”
我慢慢的合上眼,嘴里呢喃着:“好,我们回北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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