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雨潇接电话!”又是传达室王大伯打断他们的“会议”,
“一定是女朋友来要求和好的电话!”金道通开着玩笑,袁雨潇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急不慢过去。他现在对什么电话都不抱希望和憧憬了。
拿起话筒,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小袁你好,晓得我是哪个不?”
“刘会计啊!”袁雨潇一下就听出对方的声音。
一阵爽朗的笑轰炸了他的耳鼓,“小袁记性真好啊!”
“这真算不得记性好,要不记得你那是真该死了!”
“小袁蛮会说话的啊!”刘会计越发笑得波澜壮阔,袁雨潇耐心地听她的笑告一段落,正想开口相询,对方已经进入正题了,“小袁啊,我是个快性子人,直接讲正事吧,下周日我约好了侄女去公园划船,你要赏个脸啊!”
袁雨潇差点儿把听筒惊到地上,原来,刘会计真不是开开玩笑而已啊!
细一想,她那种爽直性格,也不奇怪,况且她真的没必要开这样的玩笑涮他。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吭吭吭地清嗓子。
“给个痛快话啊,你就是这点不好,要得,还是要不得,很简单的事啊!”
简单吗?他觉得好复杂,他现在知道了什么叫做进退失据,他做什么事都要有一个依据和理由的,何况是这样的大事,答应或者不答应,他居然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我……这个……吭吭……这个年龄好像不适合……吭吭……”话没说完就发现难乎为继,如果他不在晓鹭那里犹豫,这个年龄不是就已经开始恋爱了吗。
“还有什么理由没有?”
吭吭吭……
“那好,只这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我可以认为你答应了!你这样性格,有些矜持也是正常的,哈哈!虽然我们接触不多,我感觉你的生活还是比较单调了一些,而且好像不太接触社会,这样不好,你这个年龄,应该是生活内容非常丰富的!”
吭吭吭……
“那就这样吧,下周日上午九点,桂园公园门口不见不散!哈哈哈!我现在要办业务了,拜拜!”
咯的一声,笑声嘎然而止。世界一片安宁。
他拿着听筒呆了半天,才感觉有一缕缕兴奋与憧憬像风里的蛛丝般远远地飘过来,有意无意地沾上他的鬓颊,然后慢慢浸润开来。
他慢慢走出传达室时,金道通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半天,才把他的魂唤回现实。“接一个电话怎么就成这样子了?”金道通看着他,手抚下巴作思索状,“看你这一脸红光,两眼无光,这是有了喜事呢,还是有了……嗯,不喜事呢?”
他被金道通这文采飞扬,语句不通的话弄得发出刘会计那样波澜壮阔的大笑来。
“能这么笑,看来是好事!那行,今天就散学,你去忙你的好事去!”
袁雨潇刚想说今天没事,一想能散学总是好的,便一笑而去。
其实午饭时间也到了,袁雨潇带了一股风回到家,饭菜都已经上桌。“我估计你这时候基本应该回家了,一点也不差!你爸爸今天中午有事不回,我们两娘崽吃饭!”母亲说。
袁雨潇放好单车便坐下狼吞虎咽,大约是饿了,或者是兴奋,今天好像饭菜特别香。
母亲坐到他旁边,一边吃饭,一边笑吟吟地说,“你记不记得长虹百货店那个漂亮的营业员?”
咯!袁雨潇咬到了筷子。
“看你,吃个饭这么不小心,慢点吃不要噎了……那个营业员是你爸爸一个多年的同事兼朋友的女儿,你爸爸那个朋友人很忠厚老实,但在家对子女家教很严,家风很好,所以这个妹子的人品也应该非常之好……”
啪!他又咬到舌头,痛得哎哟一声。
原来是——果然是安排……相亲!
这个答案从父亲问他年历画上的娜仁花漂亮不漂亮时就隐隐约约地跟定他了,但他始终背对着它走。现在由母亲把它揭开,他并不吃惊,只是难免啼笑皆非。
因为下午他在那一阵又阵吭吭吭的清嗓子中,可以说,已经在事实上答应了刘会计之约。
没想到马上就“花开两朵”,而他不仅只能“各表一枝”,而且必须舍弃另一枝!
现在他又面临着选择了——他总是面临着这样艰难而近乎尴尬的选择。
而且这一选择,与他以前的各种选择,内容虽然不同,实质却颇为相似:一条相对比较清晰和平静的直行大道,另一条充满未知和憧憬的蜿蜒小路。
父母相中的这个女孩,他也看到了,形象人品都是清楚的,父母——主要是父亲已经帮他把了关,他省了自己亲自去了解的麻烦,并且可以想见,那姑娘与长辈的关系融合,也有了初步的基础。所以相对而言,这是一条比较清晰和平静的直行大道。
刘会计说的那个女孩,他没见过,更不可能了解,所以这是一条充满了无限的未知无限的可能性的林间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