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随便猜猜,未必是这事。”
“你那张嘴哟,最灵的。”许母认准了事情便是如此,“哎呦,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还没有见过亲家,不知道那边是怎么想的,哎呦,太赶了,太赶了。幸好我早有准备。”
许爸爸见她从不知所措的焦躁转换成喜忧参半的焦躁,摇了摇头,又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接着看他的《竹鼠养殖》。
没过几分钟,许母从书房抱出一本厚厚的活页夹出来,这是他从许窦逍成年那年开始便做的功课,关于婚礼的习俗忌讳、纳彩聘礼的市场价格、婚庆公司的电话、主持人的风格、婚礼现场的风格(以中式和西式为两个大类,下面还根据主题分出了若干个小类)、婚纱、中式礼服、跟妆师信息、车队信息、婚纱摄影等等但凡和婚礼相关的一应信息全部被分类整理的规规矩矩,包含文字和图片,跟着时尚潮流不断的更新,每一条信息下面都有许母规规矩矩楷体字的认真点评,其内容之丰富详尽,恐怕许多专业从事婚庆工作的人都比不上。
这一项严谨的工作她一直做了十二年,活页夹越来越厚,婚礼的流行风格都循环了一个轮回,许窦逍终于肯结婚了,活页夹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你还躺在那做什么?”许母带着老花镜在客厅的餐桌上摊开她的婚礼大宝典,“快点出去买菜!晚上儿子和儿媳要回来啦。”
“他们到的时候都八点多了,还吃什么饭?”许爸爸懒得动弹,“早在车上吃过了。”
“火车上的东西能吃吗?就是随便凑合!宁钧现在的身体能凑活嘛?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那可是你的亲孙子,你们老许家的根!”
许爸爸无从反驳,只能怪自己刚刚胡乱猜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孩子的性别都安排好了。他摇了摇头,认命的换衣服买菜,听许老师的安排,采购了一应对孕妇有好处的瓜果蔬菜、秦肉蛋奶,其种类之丰富,价格之昂贵,是年夜饭都赶不上的档次。
不到六点,老许家两口子就把所有菜做成了半成品,就等小两口进门下锅就炒。
许窦逍和宁钧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番热烈欢迎还要强压抑着欣喜,就等他们公布答案之后再慈爱的笑着说‘爸妈毕竟是过来人,早就猜到了’——这么一种暗潮汹涌的氛围。
“哎呦,宁宁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是不是火车上坐的不舒服?”许母一见宁钧就喜欢的不得了,性格温柔体贴,长得又白白净净,把许窦逍从头到脚照顾得十分周全,完全是理想媳妇的样子,每次打电话都又想聊天又怕把媳妇聊跑了似得谨慎。今天看她脸色发青,心疼坏了,赶快迎进来安排在沙发上,指挥许爸爸去端汤,“阿姨知道车上的饭不好吃,都准备好了,你先把这汤喝了,煲了三个多小时呢,很有营养的。”
“谢谢阿姨。”宁钧端过汤来小口抿着,许爸爸在一边乐呵呵地看她喝上了,赶快回厨房烧菜。
“等一下就吃啊,宁宁,都是你爱吃的菜。”
许家二老对她越是体贴照顾,宁钧的心里越是难受,汤温温的热气熏得她眼眶发红,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一滴一滴地砸进汤碗里。
她这一哭可把许母吓坏了:“怎么了宁宁?怎么哭了?是不是许窦逍欺负你了!告诉阿姨,我帮你教训他!”
宁钧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许母只好转过头来问一直沉默的儿子:“许窦逍!怎么回事!你欺负宁宁了?!好好的两个人,你怎么不能多让着点?”
许窦逍也不说话,站在那像块木头,他的脸色并不比宁钧的好,许母忽然意识到,这可悲可喜的消息恐怕不是往喜的方向发展的。
她稳了稳心神,做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你们两个到底出了什么事?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不说清楚,回来之后又都不吭声。无论事是什么事情,听我老太婆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能退一步是一步,找到能够共度一生的人可不容易。”
听到她说“共度一生”宁钧哭得更厉害了,许窦逍咬着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许母接着说:“既然你们要回家和我们说,那就都说出来,老人家帮你们摆一摆道理,有些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要和我分手。”宁钧抽抽噎噎的控诉,“因为袁本!”
‘分手’和‘袁本’两个词像是两个炸弹一样在许母的脑壳里炸开,其威力不亚于广岛上被投放的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