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商钺看重苏子阮的才华,明里暗里有招募之意,苏子阮却以家中母亲病重为由,谢绝了商钺。
这位太子向来是个冷血的主儿,不为他所用,也不能为别人所用。于是便动了杀心,若不是承安王暗中保护,又明里施压,这苏子阮断不能安安稳稳地回到鹄城家中。
如今母亲大病初愈,自然也希望看到自己儿子前途似锦,苏子阮奉母命参加考试,竟不负众望,童试、乡试,会试,一路过关斩将。
现在便要去京都参加殿试。
到了城北客栈,那苏子阮果然住在这儿,南陌交代了他两句,让他自己注意行踪安全。
“此去京都,山高路远,他日若是高中,必要报答南陌姑娘今日相救之恩。”苏子阮此番拱手,说得言辞恳切。
“报恩?”南陌眼前一亮,想起话本子里头的桥段,“你该不会是想要以身相许吧?”
苏子阮开不起玩笑,顿时又是面色通红,他很想提醒南陌,她这番措辞不当。
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南陌姑娘……姑娘如此说,那我便依……”
南陌见他果然如此面薄好骗,怕他真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才摆了摆手,“我开玩笑呢,你莫当真,我是说你若是以后在帝京做了官,可万万不能忘记我这么一个救命恩人。”
苏子阮大义凛然道:“当然,青天白日的,崇徵当不会乱言,定将南陌姑娘铭记在心。”
“那就说定了,若是日后我去京都游玩,就得仰仗你一番了。”
她这一路走来,鹄城虽然适逢上元节,摊贩众多,但是毕竟人口稀薄,热闹不到哪儿去。等日后她从景府离开后,少不得要去帝京热闹一番。提前积攒点儿人脉,是十分必要的。
祁月湖是城北以北的景致,南陌一路过去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
湖边几近没有游人。
“你来迟了。”楠木轮椅上的广袖素袍的男子,莹润的指节敲着轮椅木质扶手的一角。
从南陌呼吸一滞,月色倾泻,仿佛从亘古而来,悠长而又细碎。
月下的男子,广袖素袍,墨发倾泻,秀丽的五官上,眸色波光流转,她蓦地想起年夜上雪地里那样的落拓与清绝来,与现在何其相像?
南陌从男子坐下的轮椅移开目光,“路上出了点意外,贪玩多逛了一时。”南陌怔了怔,没讲与苏子阮的相识。
景莫淮唇角勾了勾,“我还当被哪个秦楼楚馆偷去同美人私会了……”
“景莫淮,你什么意思?”南陌几乎立时跳了脚,方才的伤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一旁的尔升见怪不怪,依旧是面无表情,宿辛的嘴巴却好似能装下一个鸡蛋。
少爷在这祁月湖畔等人,他还当什么大人物,结果居然是南陌这个丫头。这丫头也忒胆大了,竟敢直呼少爷的名字。
却见他翘起唇角,透着揶揄,“阿陌散发而来,绿云扰扰,倒像是为新婚夫君而特意装扮。”
“……”
宿辛吞了吞口水,确实是故意装扮,装扮的发丝凌乱,衣装不整。宿辛扮着鬼脸,呲牙咧嘴地指指湖水。
南陌对着湖水看了看,水中的女子,披头散发,状如女鬼,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嘴角抽了抽。不得不说,景莫淮调笑人的本事,绝对是上乘。
“啊”,一声低呼,她被轮椅上的男子揽了腰,角度变换,下一刻竟是倾身相靠,四目相对。尔升变了脸,下意识拉过了宿辛。
南陌想起初次见面,便是这样的场景,不过同样的景象,被胁迫的人却不同,她笃定了景莫淮是为报复。
却不想,男子一手抻在她的脑后,青丝在指尖缠绕,另一手从袖口掏出一支白玉簪来,白皙如玉的手指,灵巧的为她绾了一个简单的亦男亦女的发髻,白玉簪缓缓没入她的发间。
不过顷刻间动作,便没了禁锢,南陌即刻直起了身子,尔升也放开了捂着宿辛眼睛的手。
南陌摸着头上的白玉簪,玉质凉而温润,指尖触及的地方只觉滑腻,知道这是上好的羊脂玉。
“送你,上元节的礼物。”景莫淮淡淡道。
“少爷偏心得紧,宿辛跟了您这么多年,也没见半个钱的礼物。”宿辛瘪着嘴,小脸儿气呼呼的。
南陌忽视宿辛的话,“来而不往非礼也”,南陌向男子身后看去,莹莹波光的湖面,被寒风浮动。
岸边的灌木,却十分旺盛,,“冬日竟也有花盛开?”
灌木丛上的花虽小,但生机勃勃,鹅黄色的花蕊透着月光,分外好看。
“这是结香。”景莫淮淡淡解释道。
结香?南陌眉心微动,倒是个雅致的名字。
像是为她解释般,景莫淮接着道:“结香的花期在冬季,传闻里,它可以化解噩梦,带来好运。”
“我知道还你什么礼了。”南陌唇角带笑,走近那丛灌木。几下三番,拔了许多。
宿辛看着南陌这般举动,只觉得粗鄙,这南陌哪有个正常女子该有的得体?
南陌本意是想打一个中国结,可是,因为技艺不佳,两刻钟后,她做出来的这玩意儿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四不像。
南陌看着结香打出来的那个东西,又看了看景莫淮。
摊开手掌,学着苏子阮正义凛然的表情道:“这个……这个是上古神兽,因为绝迹,所以没有记载于书册,更少有人耳闻,我这做的约莫有八九分相像。
南陌点点头,像是在说服外场的人一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是么?”男子好听的嗓音响起,优美指节伸过去拉住她的手,取过她手中的结香扎就的小玩意儿。
南陌指尖一凉,倒抽了一口凉气,抱怨道:“尔升,你家少爷出门,你也不多带些衣物。”
暗处的尔升一个哆嗦,这算什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