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对我有半分情愫,我与他早已……”
年少之时,她也仰慕过清逸出尘的大师兄。彼时她酷爱看话本,对书中一起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无限向往。她曾暗示过大师兄,不如再多买一把伞吧,被大师兄无情的拒绝了。因为她练习时总被各种飘来飘去的花瓣遮挡住视线,每每飞不好,总是倒栽葱着地,几次之后,大师兄认为她实在天资愚钝不适合与他一起出场。但她贼心不死,终于在一个喝酒壮胆的月圆之夜,将大师兄约到了山顶的一颗石榴树前,对他坦言日后想与他一起行走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大师兄听后崴了一下脚,惊恐的后退几步,逃也似的飞走了。第二天师父便宣布大师兄外出游历了,是以,她的这段爱慕单方面惨淡收场。
从那以后,她也有五年没有见过大师兄了。
夏桃芝陷入了青涩往事的回忆中,宋元熙却冷眼旁观着树下的情势。原本顾子逸以一敌多,凌曜稳超胜券,岂料凭空杀出个大师兄从天而降,局势骤变,转眼间对凌曜极其不利了。
凌曜面上不动,心里却将这个横插一脚装神弄鬼的小白脸骂了个遍。太子殿下昔年的教导言犹在耳: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当下也不再纠结,收刀入鞘,转身就跑。
顾子逸立即追了出去。
洛梵刚要跟上去,忽闻头顶传来一声尖叫,竟然有一个女子从树上跌了下来。
夏桃芝正独自出神,冷不防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一个不稳猝不及防,尖叫一声跌下了树。
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接住,她跌入了一个带着熟悉苏合香的怀抱。
大师兄清逸的面容近在咫尺,黑眸中映出她微微发愣的面孔和他关切担忧的眼神。恍惚间,夏桃芝仿佛跨越了多年的时空,看见了幼时坐在床前照顾生病的她的大师兄……
她心头一热,一声“大师兄”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大师兄却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
只见他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羞涩,柔声道:“这位姑娘,你家住何处?不如在下送你回家吧……”
“……”
于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把她浇醒了。她心中苦笑,大师兄这一见美女就丢了魂的毛病自己怎么居然给忘了?
她暗骂自己蠢,默了默,干巴巴的开口道:“……大师兄,是我。”
洛梵的眉皱了皱眉,盯着她看了半响,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小师妹?”
夏桃芝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道:“你先放我下来……”
大师兄还保持着揽腰抱住她的姿势,闻言尴尬了一下,赶忙将她放了下来,后退一步看着她,神情有些怪异:“小师妹……几年未见……想不到你如今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与小时候真是大不相同了……”
夏桃芝心道可不是大不相同了么,脸都换了一张了。哎?我小时候是长得有多丑?
二人都不说话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半响,只见大师兄面色微红,从怀里掏出一根木簪子,看上去像是一根小木条的一端胡乱雕了一朵花,丑的很是奇特。他递了过来,道:“想着多年未见了,这趟出来寻你,特地亲手做了一个小物件给你做十六岁的生辰礼物……”
“谢谢大师兄,我已经十九了……”
“……”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那根木簪子看也没看就往袖子里胡乱一塞。这样的木簪子,从小到大,她不知道收过多少根了。幼时在山上,每年的生辰大师兄都会送她一根。每一根样式都不同,但是都丑成了一个调调。她见过大师兄送山下的漂亮姑娘丝帕、锦扇、胭脂等,但是她就只能收到这些丑陋的簪子。每每也很是伤怀了一番,但自从大师兄一言不发的走了,她便也彻底放下这些念想了。
大师兄问道:“小师妹,你怎么会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出现在这个林子里?师父说与你断了联系又是怎么一回事?”
夏桃芝略微思索了一下,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跟他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傲娇太子的这段,只说她一个人糊里糊涂的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今自己的原来的身体却找不回来了云云。
大师兄却很是欣喜的道:“你如今这副模样也甚是好看。当年你还小,我自是不敢多想。在外游历了两年想回去找你的时候,师父却说你已经下山去报仇了。师父他老人家不许我来寻你,我在山上足足等了你三年,这一次师父与你断了联系,派我下山来寻你,我将整个楚京都翻了个遍,寻了你整整十日才终于找到你……”
“……”
他说的很是激动,双眸似有流光转动:“等你大仇得报,我就去求师父将你许配给我,到时候我们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一起行走江湖,做一对……”
夏桃芝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大师兄,我已经嫁人了……”
“……”
大师兄像被天雷劈到了一般,惊得退后两步,油纸伞掉在了地上:“你……你已经嫁人了?”
夏桃芝连忙道:“不是的,大师兄你听我解释,不是我已经嫁人了,而是我现在的这具身体已经嫁人了。”
大师兄悲愤:“这有什么区别?”
夏桃芝:“……”
这当然有区别,这太有区别了。
她试图解释:“这不一样,这是个意外……”
然而大师兄却像是丢了魂一般,完全没听她说什么,此刻是风度也不要了,排场也不讲了,双手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道:“自己亲手养大的白菜,被别人拱了……是哪个混账王八蛋……竟然趁虚而入……”
“……”
树上的宋元熙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晚上连戴两顶“绿帽”他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了。轻咳了一声,他朝树下道:“抱歉啊这位兄台,是在下拱了你的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