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胭摸了摸鼻子:“说来话长。”
辜廷闻替她放下卷起的袖口,微垂的眼睛里仍旧是若有若无的笑,是在等待她的答案,满含兴味。
一段凄婉的情感纠葛。
任胭说完,没忘缀上自个儿的感慨:“让徽瑜嫁到梁家,不是把她推火坑里吗,我就给她收这儿了,往后怎么着,等天亮了在从长计议吧!”
辜廷闻的手还握着她的袖子,捏上头绣着的一朵茶花,无奈地叹气:“梁拂是我的朋友。”
任胭怔了一霎,瞠着一双大眼睛辩解:“我不是那意思,你看啊,梁先生和叶先生是情侣,现在梁先生要和徽瑜订婚,对二位先生而言不也是件伤心事?”
他松开她的袖子,屈指敲敲她的鼻梁:“意气用事。”
任胭斜眼瞅他:“人姑娘上这儿投奔我来了,我还能站干岸不管吗,回头叫她爹妈知道了给抓回去,彻底坏菜,要不您言语个十全十美的来?”
没什么好主意。
徽瑜一直被成家娇养着长大,性子纯净又没什么思虑;这会是叫逼迫得急了,加上这小姑娘的撺掇,才决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这会满腔热血,回头成家的人问责,慷慨激昂的心情一过,慌了手脚哪哪儿都是破绽,任胭就算再八面玲珑也补不过这窟窿。
小姑娘蔫头耷脑:“我何尝不明白呢,成家老爷在北京城里呼风唤雨的,找自个儿姑娘还不手到擒来,何况我跟她又好,最迟也就明儿,人家里准得知道。”
唔。
这样明白事儿的小姑娘吗?
他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
忙碌得太久,几根头发丝从束得规矩的纹理里挤了出来,她一动就晃上一晃,像把钉住那儿的小扇子,扇的是兰花的香风。
他凑手,把发带给解了。
乌黑的麻花辫子一瞬抖开,蜷着的发卷儿像被推动的几重水纹,一层一层地漾开,在灯光底下亮的晃眼睛。
这个人,说着好好的话,解她的头发做什么?
任胭瞪他,却被他从后头拢在在怀里。
也不是正经地抱着,他在给她梳头发。
“这半个月,我都会住在这。”她的头发很柔很顺,在他的指间绸缎一样的铺成,“我上下班的时间同你差不多,方便接送你。”
她乖乖地站着,听他说话,又为给他添麻烦不好意思:“我劝徽瑜逃家并不是最终目的,是想让她父母知道她的立场和底线,她是个独立自由的女孩子,婚姻尤是,她应该自己做主。”
他听出她话外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
发带重新绑好,是个漂亮繁复的如意结。他从后头递过来给她看,捎带手半拥住了她。
“做这些是因为我在追求你。”辫子梢扫在她的手背上,微微发痒,他的声音也很轻,在挠她的心,“我绞尽脑汁,想得到你的青睐,无关外物。”
狂妄,又温柔。
世人口中心若古井的七爷,跌进风月,原是这副模样。
她回头,凑在他唇上,轻轻地碰着。
他说亲一下,那便亲一下好了。
只是她不敢再进一步了,身子在哆嗦,嘴唇也在抖,头回做这样不成体统的事情,再大胆的姑娘心里也怵得慌。
他抱着她,感受到她的不安。
轻轻地吻住她,先是唇,后是牙齿,再是软软的舌。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温热的体温驱散了不安,任胭握住了他的衣襟,踮起脚再要靠近些,长长久久。
腰身瞬间被握住,再是后颈,他的手指在她的领口摩挲,反反复复,难舍难离。
后来,是他先退开。
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嗓眼儿里溢出笑:“再这样下去,我……”
急促的喘息交织在一块,是要坏事情的。
可他又不甘心,接着吻一吻她的额头,鼻梁:“这样,好不好?”
要她说什么呢?
脑瓜子里嗡嗡地响,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说不出口,什么也都听不见了。
她只记得后来他们又亲了很久,只因为他问再亲一下好不好,她点头,点着点着,就没了分寸。
成徽瑜已经卧在新褥子里睡着了,换了干净的睡裙,仰面躺着,双手规矩地叠在小腹上,连头发也是整整齐齐地铺在脑后。
任胭摁灭了电灯。
对门映在窗帘上的光,很快也消失了。
他也应该睡下了?
任胭侧卧在床边,抚了抚嘴唇,好像是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