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言,她是我心中不可抹去的白月光,亦是一道不可言说的伤。
每当提起她的名字,抑或想起她这个人,心里的痛楚就会多一分。
我不知道,今日为何会对师兄提起她,大约酒壮怂人胆,关于我喜欢她的这件事,很想同亲近的人分享。
但我自己也明白,从与箴言相爱开始,将她带去见师兄和师妹,及我所在意的那些人,由师父为我们主持婚事,看着她披着嫁衣裳,看着她成为我的新娘,这是我那时最大的心愿。
可惜现在,却成了埋藏在心中,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虽然是第一次喝酒,但我大约是个酒量很好的人,师兄醉倒以后,我又独自喝了很久,最终一仰头喝了个空,又换了其他酒坛,倒了倒,只有一些剩余的酒渍滴了出来,便将酒坛丢在地上,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长廊外面走。
由于酒醉,头重脚轻,下台阶时,还一不小心摔倒,跌坐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的昙花,仿佛见着了记忆中的那个人,痴痴地笑了一下。
我扶着地,再次撑着身体勉强站了起来,脚步踉跄,走向那些盛开的昙花。
不知是因为月光,还是我醉酒眼花,总觉着那些昙花周围,笼罩着一层圣洁皎白的淡光。
我走过去,站在昙花丛的中间,拿手中的玉笛去敲昙花的花瓣,舌头僵硬着打结:“你以为你们很好看么?一点都不好看,长得丑死了,如果不是她喜欢,我才不养着你们,还消耗精力续着你们的命,那么傻……”
我记得,以前在师门的时候,师兄从山下救护了一只小狗,但养了没几天,师父便派他出去做事,而我师妹,与一般的姑娘很是不同,是个对生灵完全没有耐心的人,从师兄把那只狗带回山上,就一直盘算着怎样把它做成一盘菜,自然不会替他养着。
所以,师兄只能求助我。
我向来不喜欢养着什么东西,因为一旦养了,势必会产生某种羁绊,生老病死,于人生中便多了一份痛苦和牵念,而且诸如犬类的动物,都有黏人的毛病,只需给它一点吃的,就会可怜巴巴地尾随在我的身后,赶都赶不走,我很反感有人跟着我,动物也一样。
但是没办法,师兄所去的地方是西域,中间还需穿越一片沙漠,总不好让他抱着一条狗,去给师父的挚友贺寿,只能不情不愿地养着它,还要提防师妹哪天把它变成一堆吃剩的骨头,所以我,大约是有养着这些不喜欢东西的宿命。
由于现在醉着,手上的力道很虚,那些昙花连一片花瓣都没有被伤到,仅是随着枝叶,被我敲得来回摇曳,簌簌作响。
一转身,见到了一个人。
身长玉立,绝尘临仙,墨发银冠,白衣胜雪,如微风过处昙花丛中悄然飘落的一枚花瓣,如湖光山色间轻鸿蹁跹而过留下的一道白影,如万丈雪渊下冷泉幽咽流淌着的一块冰川,又似九天明月下无意倾泻于人间的一抹清辉。
背负着一柄墨色的古剑,静静地望着我的荒唐行径,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而他站着的地方,周围的尘埃仿佛都被隔离出三丈之外。
若放在平时,我肯定能认出,他就是那日我在碧海潮生阁上见到的那个少年,可惜现在,我醉了酒,整个人晕乎乎的,能站着就不错了,谁还记得他那天是扁是圆,甚至还以为是这院子里的昙花成了精,幻化出人形蛊惑欺骗我。
于是,端起手中的玉笛,抵住他的胸口:“哪里来得邪祟妖精,竟敢在红闻馆里放肆?”
我现在的德行,落在他的眼中,估计就和大街上喝醉酒,抓着人家姑娘耍无赖的流氓差不多,红着脸,眯着眼,连站都险些站不稳。
他的一双眼眸,极浅极淡,望着我,沉默片刻,抬起手,仿佛怕我浑身的浊气传给他似的,仅用一根手指,将我抵着他的玉笛拨开。
见此,我有些赌气,又把玉笛挪回来,依旧抵着他,问:“你是何种邪祟,看我待会儿收了你,不教你现出原形……”
如果说,他刚才看着我,就和看路边的一棵草没什么区别,虽然我用玉笛抵着他,看着已是很失礼的事情,他却都未放在眼中,但现在,我的举动明显令他有些不悦,平淡如水的眼眸里,蕴含着冷肃的情绪,微微皱眉,又动用定力压下去,伸出手,将我的玉笛再度拨开。
若我清醒着,大约会觉着这个人颇有涵养,大街上的那些人,随便拉一个过来,与他换换位置,只怕都会骂我有病,再一巴掌将我打醒。
但他连话都没说一句,仅站在我的面前,面如冰霜,清清冷冷。
他不答我,也没什么反应,我还以为区区一个妖怪邪祟,居然看不起我,对我不屑一顾。
于是堵着气,抬起手:“你,不要跑……”
本想扬起玉笛打他,不料脚下一软,居然对着他的怀中倒下去,貌似还吐了他一身……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酒虽清醒了大半,但头脑还是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