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阳被她一字一句气得青筋直跳,恢复记忆的段馥,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她自己或许不知,只要他出现在她跟前,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除了疏离,还有深深的幽怨。
她在怨他!
她将失去亲人的无助和痛苦全数化作了怨气,发在了他一人身上。不,确切的说,她恨苏氏整个皇族。而他,首当其冲。
苏墨阳看着她离开,默默的站在原地,不发一语,面对这样的段馥,他忽然觉得好无力。
如果段馥没有恢复记忆,他可以强势,可以霸道,可以无赖,用任何手段,让她听他的话。但眼下,只要段馥一个怨恨且疏离的眼神扫过来,他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段馥离开药房,将药交给了佘慧芳,便回到了自己的后院,捣鼓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以她目前的心境,没有提着刀出去找苏氏皇族的人报仇,已算她冷静过人,又怎么能期盼她去医治瘟疫?听了苏墨阳的话,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京城里的百姓,而是想,即便这些人得了瘟疫,与她何干?
她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又如何救得了别人?
段馥手中拿着锄头在锄草,心思却飘得有些远了,恢复记忆的她,到底是段馥?还是段馥呢?她仿佛失去了自我,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
忽然,手上一空,她的锄头被人抢了过去,她一怔,抬眸看了过去,又是苏墨阳。
只见他蹙着好看的剑眉,盯着她的脚说道,“你是想锄草,还是想自残?”
段馥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发现自己刚刚的脚正在苏墨阳抓住的锄头下面,刚刚若落下,她只怕又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门了。
“心情不好,就不要拿这么危险的东西。”他状似责备的说道,但瞄向段馥的眼神,却充满的担心和关心。
段馥不语,也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外面的活做不了,她回房看书总行吧?
苏墨阳犹豫了许久,有些别扭的开口说道,“本宫今日正好无事,不如本宫带你去郊外走一走?”
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哄过那个女孩子,一句话他在心里打了多次腹稿,才问出口。然而,段馥并没有给他任何面子,直接关了房门,将他拒绝得一干二净。
苏墨阳垂下眼帘看了看手中的药锄,然后忽然弯下腰,竟然亲自帮段馥的院子锄草。一旁跟来的赵炎和赵霖二人看见如此情形,惊讶的瞪大双眼,这还是他们那性子高冷寡淡的主子吗?
赵霖和赵炎赶紧上前,“主子,这种活儿交给属下来做即可。”
“让开。”苏墨阳嫌二人挡了视线,直接冷声拒绝。
赵霖和赵炎无法,只能在一旁干站着等,他们站在一旁,可以用如坐针毡四字成语形容。原本二人是想要拿了锄头过去帮忙的,不过苏墨阳一个眼神扫过来,两个人立即怂包了,只能在一旁站着冒冷汗。
至于回到房间的段馥,听到外面院子的动静,丢下书过来看了一眼,发现苏墨阳竟然亲自在院子里替她锄草,心里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堂堂七皇子殿下,拿着锄头弯腰锄草的画面……嗯,动作有些不协调,穿着打扮太过累赘,看得段馥都想上前,解下他的玉冠,给他扎上布条,将他过腰的青丝全部扎好固定。
总体感觉,就是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段馥房间外面的院子并不大,若是锄草,两刻钟的时间便锄好了,还能把地面翻整一下,播下药苗的种子。但苏墨阳却话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将草锄完。
做完这些,他虽然没有汗流浃背,却也狼狈至极。梳得一丝不苟的青丝散乱了,玉冠歪了,锦袍的袍角沾上了不少泥土,一双靴子也失去了原来的色彩。
更滑稽的是他的俊脸上,多了几条手指意外划上的脏污痕迹,而他本人一无所知,依旧板着一张冷脸,朝赵炎吩咐道,“本宫要沐浴更衣。”
他做出这副神态的时候,是像以往一般高冷尊贵的神情,却因为脸上的脏污痕迹,变得有些滑稽,让人忍不住想要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