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珵这几日试探了几次,每每都被荀语绕开或者干脆不答。无法得知荀语究竟付出了何等代价,他如何能舍得她独自前往危机四伏的边关。
可他也无法说任何阻止的话。
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你那边可安排好了吗?”
一股足以将灵魂淹没的无力感汹涌袭来,晏珵坐在椅上,神情疲惫。“一切都已安排就绪。”
身份注定他不可能离开上京,哪怕是荀语,想要离开也必须得避开众人耳目。伪装她的人,早已被暗中送入了清黎院。
“这件事很让你为难吗?”荀语不解,“我去救你姐姐,你不欢心吗?”
“不,我很欢心。”
荀语面无表情,眼里写着“你当我是傻子吗”。
晏珵不欲多说,起身去了里间,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摆放着一只圆润剔透的翡翠镯子。他将这只有百余年历史的镯子取出,戴在荀语手腕上。
荀语不喜首饰,想抽回手,却被晏珵紧紧攥住。
翡翠镯子将皓洁如玉的手映衬得越发好看,又增加了几分易碎感,令人越发想将之好好收藏保护。
荀语不自在的晃了晃,浑身别扭。本打算等走后,就将之取下来,却听晏珵说:“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据说是晏家的传家宝。本该由她亲自交给你……不过,她在天有灵,知晓这个镯子有了主人,必然会欣慰欢愉。”
荀语:“……”
突然间,这镯子的分量重得可怕。
“此行危险,我不能相陪。悦儿他们几人,也不能跟随你前去。我另外安排了人,去保护伺候你。我知你本领高强,但人心叵测,至高强者亦可能被蝼蚁啃噬……你若不喜,就让他们远远跟着。”
荀语怔怔看着手镯出神。
晏珵不知,他此举只是为了寻个心安,对荀语而言,却是十分必要的。就算他不安排,荀语也会开口要人。
“去了边关,除了我姐姐和她的两位副将,其他人都不信任。”晏珵提醒道:“监军王坷乃陛下派去监视我姐姐的,他表面是皇帝的人,实则与复明司都督来往甚深。”
慕容瑱出手很快,去年姐姐回京的短短数月,就安插了许多人进去。在姐姐奉命返回边关时,又将王坷放到军中,摆明是为了监视。
“这些银两你且放身上,出门在外,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你虽有许多珍贵之物可以换取银两,但终是过于扎眼。”
晏珵将一个小包袱交给她。打开一看,一叠百两面额的银票、数十片金叶子、十余锭十两银子、一串千贯铜钱和一些碎银子,可谓是准备得极为仔细。
“其他东西悦儿都已经准备妥当,这些糕点是厨房刚准备的,你也放一些。还有一些熟食,不知你的空间里是否保温,若是保温也可带一些。边关苦寒,不知你要在那停留多久,多带些厚衣裳大氅,还有锦被棉絮……”
荀语静静听着晏珵近乎唠叨的安排,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暖的感觉,驱散了凉风带来的微微寒凉。
“晏珵。”
“嗯?怎么了,可是还有遗漏?”
“装不下了。”
晏珵:“……”
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迎上她含着淡淡笑意的眸子,竟有些局促,急忙转移话题,“你先睡会儿吧,夜里还要赶路。”
星河悬挂,夜虫低鸣。
他们越过防卫,悄然出城。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下,停着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
晏珵将包裹交给车夫,“照顾好郡王妃。”
“是!”
自古最是离别苦。
心中的千般万种情绪纠葛,诉诸于唇齿的,却是寥寥几句苍白话语。
荀语踏上马车,突然回头,说了一句。
“晏珵,你记得,我无法再救你。”
所以,保重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