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烟自然明白徐达麾下的将士们的心意,对于徐达麾下将士的抱怨也是极为同情的,何况为了营救徐达这件事上,楚流烟的立场和徐达麾下的将领们也是一致的。
最为见机的莫过于白愁生了,白愁生一见了楚流烟的脸色,马上就知道楚流烟已然是在吴国公朱元璋面前据理力争过了,说不定还了吴国公起了不小的争执。
徐达麾下的将领里头却又一些莽撞不通时务的,有些将领心里头认为吴国公之所以没有放了徐达将军出来,是因为楚流烟没有用心,在朱元璋面前没能抗的住。
“楚军师,不是末将有心猜忌,只是如今我等已然将性命托付,抗命不从,无论如何吴国公都不会视而不见的,为何时至今日,吴国公依然没有将我等放在心上,莫非吴国公真的以为没有我等的助力,就能够将汉王陈友谅拒之门外了么。”
楚流烟愣了一愣,此人如此说话,明面上是说吴国公不近人情,可是细听之下,却字字句句是指责自己未能尽心,办事不力。
这个将领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一个将领附和着说道:“没错,吴国公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我等是徐达将军麾下的将领,这些年来随着徐达将军南征北战,未尝败绩。实在是应天府中最为精锐的部队,若是我等抗命不从,吴国公势必不会坐视。如今居然毫无动静,就是楚军师未能将我等的意思上达天听,吴国公定然是没有注意到我等的动向,说起来此时还是楚军师未能尽力,不能将我等的隐衷向吴国公禀告明。”
楚流烟的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委屈,在大帐里头的这些人里头,自己就算是算不上最想要徐达脱困而出之人,也算是差之不远了。徐达麾下的将领愿意为了徐达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一点自己也是极为佩服的。倘或要自己牺牲性命来救出徐达的性命,自己也是愿意的。
一念及此,楚流烟的心坠落了下去,觉的一种冰凌刺骨的感觉钻入了自己的骨髓里头。楚流烟明白有些事情就算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作出牺牲,或者默默的在背后做事,若是不能为他人发见,也是会遭到他人的误解的。
自古而然,概莫能外。就算是圣人也会有被人诬陷的时候,比如孔子,当然还不是在周游列国之时,被列国驱逐,弄得跟一个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楚流烟心里头想起了孔圣人也曾经有过这般的经历,内心深处就舒服了许多。
不过面色也不由的阴沉了不少,旁边的白愁生察言观色,马上就明白大帐之中的那些口无遮拦的将领说的话,已然触怒了楚流烟。
白愁生不愿意楚流烟受到委屈,便挺身而出说道:“你等不知道此事,不可瞎说。楚军师为了营救徐达将军之事,旬月以来,奔走呼告,劳心劳力,可是说是尽了所有的心力。你能如何可以怀疑楚军师在吴国公面前没有据理力争,没有为营救徐达将军之事尽力呢。何况楚军师和徐达将军有过过命的交情,徐达将军还曾经救过楚军师的性命,就算是报恩,楚军师也会义无反顾的救出徐达将军来的。”
几个正在埋怨楚流烟没有尽心尽力的将领听了白愁生的这番驳斥,心知没有法子驳倒白愁生的话语,随即便沉默了下来,不敢再出声说话埋怨楚流烟了。
还有几个不识时务的虽然还喋喋不休,可是说了一阵子之后发觉并无其他的将领附和,随即也就没了兴头,不再出言诋毁楚流烟了。
楚流烟这下子方才明白,徐达麾下的将领并非是铁板一块的,其间有很多将领虽然是有心营救徐达,可是却未必是对自己心折的。
刚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就有这么多将领出来指责自己,看来人心已然有些离散,不是那么容易驯服所有的军中将领的。楚流烟很是奇怪,不知道徐达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能够令得麾下如此众多的将领乖乖的听令,没有一个人轻易的胆敢违抗命令。
楚流烟忽然对着徐达生出了许多敬意来,看来徐达还是有过人之能的,居然可以令着这么多的将领俯首帖耳,听命帐下,就凭借着这一点的能耐,也是军中少有的主帅之才。
楚流烟对着白愁生笑了笑,示意对于方才白愁生肯挺身而出为自己辩白的事情表示感谢。
白愁生看到明眸善睐的楚流烟对着自己露出皓齿微笑,心中一阵激动,差点把持不住摔倒在地上,幸而头脑中还能保持住一丝清明,方才没有在大帐之中的诸将面前出丑。
楚流烟很快就回过脸来,对着大帐中的诸将说道:“据本军师所见,吴国公虽然还未答应马上释放了徐达将军,可是从吴国公的态度上看来,还是略有回转的余地,只要吴国公有一天明白了如今的情势非要徐达将军出来收拾不可,到了那一天,就是我等将士和徐达将军重新相会之日。本军师想来,若是徐达将军能够复出重新带领着军中将士,必能一举击退嚣张的汉王陈友谅。”
楚流烟这番激励人心的话语激起了大帐之中众多将领的共鸣。
“楚军师说的没错,论打仗,军中除了徐达将军之外,就没有其他人能够和常胜将军常遇春比肩了,即便是常遇春将军对于徐达也很是服赝的,常常在人前说自己只是匹夫之勇,比不得徐达将军智勇双全,谋略无双,更何况是军中的其他将领。”一个将领听完了楚流烟的言辞,兴奋的说道。
更有将领自卖自夸的说道:“楚军师说的是,这些事情不用楚军师说,徐达将军的部下岂能是草包,各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徐达将军麾下的士兵也是一个顶仨,再多的汉军也不畏惧。可以说我等就是一支能够打硬仗的队伍,不管是什么敌军,就算来的不是人,是牛头马面之类的妖怪,都可以一击而败之。”
“老兄,我见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还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其人身边的一个将领听的有些腻味,随即踢了此人一脚,对着此人喝骂道。
一个将领也凑趣对着方才那个吹牛皮的将领说道:“没错,我等就算是能打,可是汉王陈友谅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上次和他们在江面上干了一架,结果被他们打的落荒而逃,这其中似乎也有老兄你吧。”
吹牛皮的将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揭露了短处,不由面红耳赤的说道:“说什么呢,你等都是我的兄弟袍泽,这么尽说着不争气的话。上次我等在江面上大败而归,并非是我和我的部下不肯用命,实在是汉王陈友谅不知道得到了什么秘法,制造出了极为可怕的艨艟斗舰。那些怪物,外头包着铁皮,还弄上了许多倒勾和长矛,整个就跟一个铁刺猬似的,刀砍不入,火烧也不奏效。我的部下一看,都有些心里头发虚,方才败退了下来,这可不是没有力战的关系,实在是就算是想要力战,也没法子力战。”
说我这个将领不由的深深的叹出了一口气,一些和这个将领一起参与了上次战事的将领自然也是知道其间的凶险的,便也和方才吹牛皮的将领一道叹起气来。
更有一个老将军开口说道好:“将军说的没错,老朽平生所经历的战阵不下数百场,就数这一战打的最为窝囊,对着铁刺猬一般的敌军战船,就算是想要从任何一个方位进行攻击,都是无济于事,到今日老朽还是心有余悸。若是今后在碰上如此战阵,老朽也只有夺路逃命的份,根本就不敢上前和敌军作战,并非是心中畏惧,实在是没有取胜的可能。”
一个没有参加过上次水战的将军对着老将军惊诧的发问道:“向将军的这般说法,莫非汉军处于战船之上,已然占据了不败之地,我等只能是束手无策,最多也只是被动挨打而已。”
老将军闻言,深深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好:“此话老朽原本是不愿意说的,毕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事。不过事到如今,我还是要奉劝诸位袍泽一句,若是不幸碰到了汉军的战舰,可一定要小心,打不过,随即就要逃命,保存实力,徐图再战。万万不可争夺一时的长短,而白白的送死。”
老将军此言一出,楚流烟的心中不由的咯噔了一下,虽然是知道汉王陈友谅新近发明了一种新的战船,上次应天的水师和汉军水师对阵的时候也折损了一阵,许多应天的水师将士殒命江上,可是楚流烟对于战舰的厉害之处也只是听闻而已,没有亲身体验过其间的凶险的万一。
事不目见耳闻,不可臆断其有无。楚流烟暗自在心中念诵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好好的制造出一个机会,碰一碰汉王陈友谅的新式战船,看看有无破解的办法。
如今听了老将军的言辞,楚流烟这才明汉王陈友谅数月之间鼓捣出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杀人利器,楚流烟忽然觉得若是想要战胜汉王陈友谅,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可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