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突然有点羡慕那只粗茶淡饭的披着弱猫外衣的小兽。
她对金昀说,我们这类“人”活着真TM地失败啊。她在人上加了双重的引号。也不知道金昀能不能看懂。反正金昀没回,小李想他肯定找地方趴窝睡觉了。睁了一晚上的眼睛,瞎子趁黑摸宝。她又想早去了那个人,被这么多人想着念着,其实是多么幸福的事啊。那还是她刚来这个部门时候的事了,她是新人,可也一下子就被这种悲凉的气氛镇住了。树先生隐约说了两句,大头也说了几句,再之后就没人再提了。提多了是自己找死。她顺着这些蛛丝马迹也琢磨出不少事。
首先,她知道这个人在某件事里很重要,是个关键。
其次,她觉得这个人死得很突然很蹊跷。
然后,她认为,这个人对金昀的影响最大。
眨眼半年过去了,小李从刚开始领导不叫她,她绝对老实呆着不走动到现在她不高兴时也敢翻领导白眼,她基本摸清了这个跟自己一样反叛家庭阶级的知识分子,其实只是擅于隐藏而已。他也有颗透明的玻璃心,也曾经碎过脆过,后来用血粘合好了,但碰不得。
直到春熙出现,她觉得某些人的玻璃心又开始丝丝缕缕地流血了。像吗?并不像。春熙是活生生地底层儿女,而那个梦一样的人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她拼得是出身与智慧,而春熙底牌则是生活的教训。生活必定教会了春熙如何去防御那些刮烂她衣服,刮伤她肌肤的明枪暗箭。如果设个赌局,要在她也未曾谋过面的某人与春熙间论输赢的话,小李觉得她会选择春熙。
春熙是她换心换来的,但如果不是这个姑娘身上的某些物质,两队人马不会不谋而合地选择了她。
她真得是撒进人群里,无疤无特点的一个人。
小李晚上没睡好,因为发了疯的老娘像条老母狗,把所有她掌握的脏话都在小李脸上吐了一遍。吐完似乎并不解气,临走顺手把小李挂在衣架上的一套睡衣给牵走了。
小李接二连三地打哈欠,大头已经回来消假了,小李也没精神跟他斗嘴。倒是大头很自觉,摸了两个杏子给小李。小李看他的猥琐动作,杏子肯定是贴在裤子兜里的。小李正考虑如何把这杏子扔了,大头又摸出两个杏子到金队办公室瞅了瞅,没见人又回来,把杏子放到树先生桌上。小李把快要滚到垃圾筐的杏子用办公尺子挡住,她觉得大头这次是真得回家看亲娘去了。大头他娘有棵杏子树,杏子结得特别大,特别甜。谁要能吃上大头家的杏,那不太容易,除非祖坟冒青烟。小李抬起脚就去把杏子洗了,一手一个,两手还湿淋淋地回来,嘴上已经咬了一个杏子,真得很甜。大头看她一眼,笑得有点憨。小李在这笑里琢磨,其实大头同志也没那么讨厌么。
大头若知道小李同志因为两个杏子对他一向负数的印象有所改观,他一定会把左边裤兜的杏子再掏一个给她的。
金队不在,所有人都懒洋洋的。
小李觉得他幸好不在,否则被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以后出小差的机会更多。一个春熙已经够了,再弄个春花,春水什么的给她,她必定要爬树了。
小李突然有点恶作剧地想,如果领导和春熙谈恋爱不知道是个什么状态,她刚想了个头,身后一阵阵地冷,她起身环顾,不知道谁手贱得把空调度数又调低了。现在这大间里好像就她和大头两个,其他人一会闪人,一会鬼影样消失,等于不存在。她觉得刚才给大头下得好评太早了,那两个杏核她不该扔掉,应该留着。
其实小李冤枉大头了,树先生把大华的资料留给他让他顺出点线索来,大头半天没挪屁股。金队平时看着很和蔼,但如果有任务,他眼里是绝对不留废物和庸人的。小李没来前,杂事都是交给大头的,大头是前任领导手下的员工,前任调走后,金队来了,他依然留下来。后来小李来了,搭起了喜鹊窝,自然他这只绵羊就回到了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