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慎刑司的奏折递上龙案,他再也等不得了……
清冷的月光下,那个冰色的身影在他前方疾驰,即便他打马追赶亦是越落越远。
一路上,无任何交流,只有急促的马蹄声踏碎碧草幽花,踏碎虫声呢喃,直到现在还重重的踏在他心上……
“我不想让她死!”他声音极低,却字字铿锵。
宇文玄逸轻轻一笑:“只有先置于死地……而后生……”
那二人齐齐望住他:“你是要……”
他望向窗外……
夜将尽,月已偏西,清光蒙蒙。
宇文玄苍,这样的夜晚,你是不是也同样无眠呢?
你大概也没有想到,因为她,会将我们再次牵系到一起。命运注定我们只能是对手,却又让我们几次三番的同仇敌忾,而这一切,皆是因了一个人。
但愿,与你再无交集……如果只能因为她才会有这种交集的话……
笑意愈深。
隐在敞袖中的手紧紧攥住那个木雕。
锦翎,数日前的那场雷雨我又错过了,然而今后,我绝不再错过!
“‘王’字……”他似是无意的念道。
宇文玄瑞接了他随意的一瞟,当即打了哆嗦:“你该不是连我都怀疑吧,这宫里的王多了,你还是清宁王呢,怀疑我还不如怀疑宇文玄苍,再说,这王更可能是个姓氏。你等着,明天……不,一会我就把天栾城所有姓王的都找出来交到你手上,不过……”
他嘿嘿一笑:“你原在西山,本应守一个月的,现在突然回来,还要插手此事,你不怕父皇……”
宇文玄逸淡淡一笑,笑意森冷。
他转了眸子,继续望向那渐渐淡去的弯月。
“王”字么,还可以是……
苏锦翎,在我找出那个人之前,在我让她心甘情愿的承认陷害你之前,请你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
只是黑,不,还有一点光亮,可是怎么那么暗,怎么距离我那么远……
苏锦翎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意识急切的要追寻那一抹光亮,可是连眼珠的转动都那么费力。
难道连轮回都是这一个圈吗?前世的她最后得了绝症,只能无力的等死,而今世的她竟然又要再次体味这种无能为力,如果早知会如此,又何必走这一遭?
苦笑。
她就算再蠢再笨如今也想明白了,导致她今天陷入如此境地的不是别人,就是苏玲珑!
是啊,谁不想活着呢?只有活着才有实现心愿的希望,只有拥有了希望才渴望活着。
她理解,可是她无法想象苏玲珑怎么会这么狠心,自己是想帮她的啊。
或许真的是她太傻了,段姑姑的“多想一步,少行一步”,她至今没有参悟透,结果屡屡犯错,如今终于害了自己。皇上曾说过,大浪淘沙,剩者为王。而她,就是被淘掉的小沙子。
分不清日夜,好像睡着,又好像清醒,只听狱卒对明日的凌迟之刑津津乐道。
他们讲得很惊悚很兴奋,于是在她前世对这种酷刑的字面了解的基础上又泼了一层血淋淋。
像她这种罪大恶极的,必须要割上一千片才允许断气,由外向内,均匀切割,血肉排在盘子上供人取食……
她本应该是打个哆嗦的,可是她连打哆嗦的能力都没有了。
她本应该是害怕的,害怕就会心跳加速,可是她的心只不太猛烈的弹了一下就有气无力的喘息着。
那莫名其妙的药粉,她只不过不小心吸入了一点点……先是失声,而后失力,可为什么感觉不消失呢?她清楚的感到有虫子爬过她的身体,钻进她的衣裳,小心翼翼的品尝着她这个美味,可是它们没想到,自己也会中毒,那或冰凉或滑腻或粗糙的身体贴在她的皮肤上,或瑟瑟发抖,或一动不动。
她有反胃的感觉,却无呕吐的力气,连胃也罢工了。
还是老鼠聪明,它们拿凉凉的鼻尖摩挲着她的指尖、脸颊来试探她的死活,毛茸茸的胡子刺得她发痒。有的则拖着长长尾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更大胆的还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