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省点力气,一会和你那彤云拼去吧……”
“我不去,你放我下来……啊——”
马身一震,越过一道灌木丛,再纵身一跃,又越过一道。
宇文玄铮看着苏锦翎揪住他的衣襟,紧闭双眼贴在胸口一动也不敢动,当即开怀大笑,加紧向另一道灌木丛冲去。
“宇文玄铮,好好的路你不走,偏要挑这破地方,你这个……啊——”
“我就挑这破地方,你能怎么着?哈哈……”
烈马长嘶,飞鬃卷金,如一道劈风斩光的利箭,载着二人,直向红艳艳的朝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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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光再次变作一片灿金,方有一道人影长长的铺在地上,缓缓的向那幢被单独辟出的与皇子一个待遇的小帐篷移来。
苏锦翎目光呆滞,丝毫看不到草原黄昏旖旎的景致,满眼里只有那一个小小的帐篷。
初来时,她还嫌帐篷的味道不好闻,熏得人胸闷,眼下,眸中却放着热切的光,恨不能立刻就抱住那帐篷狠亲两口。
终于,挪进帐中。
终于,趴到床上。
即便姿势别扭,也懒得动上一动。
整整一日,宇文玄铮就跟地狱冒出来的魔鬼一般不停的让她练习骑马,还企图教她各种马上的绝技,什么白鹤亮翅,什么倒挂金钟,什么披星戴月……且态度极为恶劣。这种拔苗助长的教学方式险些把她这棵不怎么强壮的小苗给扯断了。她几次三番想要逃跑,可是彤云完全不听她的指挥,只一个呼哨,就驮着她乐颠颠的奔向那恶魔,恶魔拍拍它的脑袋予以奖励,它就轻蹭他的手以示亲昵。宇文玄铮便挑衅的对她挤眼,把她气得要命。
好容易发个慈悲让她歇一会,又不忘在她耳边聒噪。
“你离络戈远点,小心后悔!”宇文玄铮瞪着眼睛无比认真道。
“这是什么?定情信物?”宇文玄铮看着从她领口处蹦出的铜箫,又望住上空盘旋的都离,鄙夷又震惊。
“锦翎,相信我,如果你还想跟我们回去,就再也不要理他!”
她当时吓了一跳,急忙询问皇上的归期。听说还要待上三个月,方放了心,却不忘反复叮嘱他一旦皇上准备离开肃剌,一定要提前几日通知她。
他的目光古怪:“这么紧张干嘛?你该不会准备带上那位络戈王子一起回去吧?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她忍不住想笑,仅凭宇文玄铮这份紧张,她也不会被落在这片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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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时已是深夜。
床边小几上的食物拿炭火烘得热乎乎的,香气四溢,明灭的火光仿若嵌在黑暗中的红宝。
她燃了灯,简单的吃了些,然后艰难的挪到铜洗边,掬了捧清水拍在脸上。
弯腰之际,一个小东西自衣襟内滑出,落在盆里,激起的水花溅入眼中。
迟疑片刻,捞出那个青瓷小瓶,打开塞子。
一股清香悠然而出。
她只闻了下,又盖上,将小瓶放置一边,转了头,望向静止的帐帘。
今夜,没有巴乌乐声。
她松了口气,放心的移至门口。
撩了帐帘,草原夜晚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其实她极爱这草原的夜色,虽然看不清,然而这清冷微甜的空气,这四处呢喃的虫声,这卷过衣袖的轻风,是那么的自由与开阔。
仿佛感受到她的喜悦,一阵巴乌声传来,极简短,且曲调欢快,仿佛在告诉她……我在这里。
喜悦戛然而止,却不能故作无知。她只得站在原地,听那乐声转为悠扬,带着一线苍凉,在无边的夜中漫展开去。
依然是那首曲子,缠绵忧伤得如一道蜿蜒的流岚,却于她转身之际忽然停止。
“我就这么可怕吗?让你避之尤恐不及?”
“大王子误会了。奴婢只是觉得王子身体有恙,应该早点安歇。”
“如果我睡下了,可能就赶不及采撷紫碧菊上的露水了。”
苏锦翎不觉放轻了语气:“大王子不必费心了,奴婢这眼睛早已落下病根,是治不好的。”
“我不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在草原一日,我便为你采一日的露水。”
“大王子是在跟奴婢下逐客令吗?”
络戈不语,拾起巴乌继续吹奏。
还是没法交流啊。
苏锦翎叹了口气:“大王子为什么总吹这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