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怀抱是如此温暖,以至于在这样的喧嚣之所她竟还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人声远去,只见一双半是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对着自己微笑。
他抱着她下车,又走了很远。
周围极静,她所见的又只是黑,仿佛坠入梦境,唯有他的心跳在耳边有力跳动,唯有温暖自紧贴在他胸口的脸颊传遍全身。
不觉中,她正抓住他的衣襟,生怕失了这唯一的倚靠。
而她自是看不到,他的唇角正有笑意缓缓绽放。
脚步一停,她随即被放了下来,可是手依然揪住他的衣襟,茫然四顾:“这是哪?”
不闻回音。
她有些害怕,正要追问,却有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紧攥他衣襟的小手。
那只手极是温暖,指根处有几粒茧子,这般握住她,有点痛,却让人极是安然。
她仿佛听到衣袖飞扬之声,紧接着,一点亮光自眼前升起,流星一般倏然远去。
未及发问,忽有一团粉色的亮光炸开,衬在这化不开的黑中,极是醒目。
那粉色先只是一个圆球,转瞬散开,绽作一朵巨大的绣球,铺了一片光闪,渐次碎成星光。
待星点悄悄收拢,忽于其旁飞出数道翠绿的光带,仿佛是天女尽力抛洒了绫绡起舞,顶端皆缀着亮紫的花珠,光闪夺人。
光带未消,已是四处繁花绽放,瞬间铺满了整个夜空。
花开花谢,红雾翻卷处立即有新的明艳补上,更为绚烂。
繁华次第妖娆,灿烂了一片天地。
此刻方发现他们身处一片旷野之中,无限彩光缤纷间,只有他与她。
七彩流光绕身飞舞,神思飘渺好似漫步云端。
他的眸子迷离在明暗交错光波浮盈之中,却是执着的,一瞬不瞬的望住她。
没有饮酒,她却好像醉了,脚下略有虚浮,却是腰间一紧,随他转了半个圈……
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只见无数烟花盛开在地面,对上天上的焰火,恍若天花照水。
细看去,果真是一泓望不到尽头的湖。水面如镜,将天宫焰火尽收其中。
水映天,天照水,繁华盛放,旖旎万千。
“王爷,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不结冰的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心,自是无所不能。”
他自是不能告诉她,他那几日不在府中是着人将温泉的水引至此处,只为这“天地同春”。
他自是不能告诉她,除夕之夜,他看着她欣赏烟火时的惊喜……他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般开心了?他自不是那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却也愿凭这一份心意博她一笑。
“据说能看到这‘天地同春’的胜景,便会一世无忧。”
“此景虽好,可是烟花灿烂易逝,倒徒添伤感。”
“烟花虽易逝,可是刹那芳华却可永驻心间。若无这一瞬的灿烂,何来永久的怀恋?若只怕逝去带来的伤感,又如何享受它绽放时予人的欢欣?而且谁又可决然认为一瞬不能铸就永恒?”
他望着她,眼底是碎闪的烟花。
她垂了眸子:“王爷,锦翎怕是不能陪你许久,那个若溪姑娘……人长得美,又对王爷一片痴心,不如……”
话音忽止,只见他于袖中取出一朵白绢制成的梅花轻轻簪在她鬓旁。
“早在两年前的这一日,我就想过,若能将这玉梅亲手簪在你发间,该多好……”
玉梅沾染清凉,流下杜若之香,幽幽的萦在耳畔。
两年前的元宵节,清宁王曾遣福禄寿喜入秋阑宫奉上一盘玉梅……
她竟从没有想过宇文玄逸对她这份感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难道是更早的从前吗?
她长睫微颤,对上他的眸子。
烟花碎闪,仿若星光,淹没在不见底的深邃。
“能让我宇文玄逸倾心以对的,只有一个苏锦翎!能成为宇文玄逸的妻子的,只有一个苏锦翎!你在我身边一日,便是我一日的妻子。我曾说过,此生定不负你!但凡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我宇文玄逸所求不多,此生此世,唯你而已……”
烟花欢啸腾空,声波震耳,使得这话语显得过于低沉,却是一字不落的落入耳中,落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