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宇文玄逸定是以为袍子是她做的,才会这么开心,而那件袍子也的确合身到极致。她虽然不懂女红,也能看出针脚整齐,刺绣精细,修竹映雪的清隽恰如其分的体现了清宁王的风神俊秀。若非对他满心爱恋,又怎会做出这样一件可心可意的衣袍?
她清楚徐若溪的心意,也清楚自己“垄断”了这位溪夫人的心上人让其独守空房是何其残忍,可是有些事就是这么自私这么残酷,若要她将自己所爱之人送去与他人分享,哪怕仅仅是为了怜悯和歉意,那还不如拿把刀杀了她来得痛快,或者……让她眼不见,心不烦。
而更为难过的是,他对她这么好,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只一味享受他的宠爱。徐若溪确实是想一面表达情意一面让她不痛快,然而又何尝没有让她发现自己的粗心与无能?
她很难过,很委屈,很压抑,想发泄,然而这样注定让他为难,而他所做的,又是人之常情。
父子之爱,天伦之乐……她理解,也想努力做到大度,至少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可是今天又失败了。
过了好久,他方上了床,将她抱在怀里。
她鼻子酸酸的,只做睡着了,一动不动。
他便故意对着她耳朵吹气,见她无动于衷,于是幽幽长叹:“你对我不好了。”
她不好再装睡:“怎么不好了?”
他往前递了递身子,火热的坚挺硬硬的烙在她背上:“为夫这般难受,娘子就不安慰一下吗?”
她心中自责,又想着他对那件衣裳赞不绝口,结果话一出口就是明显的醋味:“怎么安慰?我自是比不得那件衣服让人可心可意。”
他笑了,手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游走:“哪儿不可心可意了?让我来瞧瞧,这里?还是这里?”
她痒得不行,三躲两躲的被他抱了个结实。
————————————————————
夜深沉,怀中人已然精疲力尽的睡去,却似做了什么不开心的梦,眉心紧蹙,时不时叹上一声。
他轻轻抚着她瘦削的肩,看着蒙在夜光中的承尘,一夜无眠。
————————————————————
“王爷,不好了,王妃离家出走了!”
宇文玄逸刚回到府中,就被无数个声音包围了。
“离家出走?”
还是因为那件衣服的事。
早上绮春阁那边见宇文玄逸依然穿着平素的袍子出了门,就来到暖玉生香阁,极是谦卑的说道:“臣妾忽想起漏绣了一片竹叶,还请王妃交还臣妾,让臣妾弥补一二。”
苏锦翎只记得昨晚将袍子放在了长案上,现在竟是不见了,而且到处找不到。问秋娥,秋娥也不清楚。
徐若溪就哭了,说她已然是诚心忏悔,做这件袍子无非是想感激王爷不罪之恩,而且她虽知宇文玄逸的衣物皆由帝京最有名的云裳坊专门定制,可是……
“可是外人哪有家里人来得妥帖,更清楚王爷的心意?妾身自知手艺拙劣,难登大雅之堂,可是王妃竟是看都没让王爷看上一眼就把它丢了,难道真的不肯原谅臣妾吗?难道怕臣妾害了王爷吗?臣妾纵然千错万错,对王爷的心可是一片赤诚,这些日子一直为王爷王妃祈福来赎自己的罪孽,也为信儿积德修福。臣妾深知王爷宠爱王妃,臣妾不过是一棵微贱小草,不敢同王妃争辉,亦是深深敬佩王妃的才德,可是王妃难道连臣妾仰慕王爷关心王爷的权力也要剥夺吗?臣妾知道王妃伺候王爷极是辛苦,不过是想为王妃减轻负担,却不想……”
夏柳也在一旁眼泪汪汪道:“这件袍子夫人日夜不休的做了一个月,眼睛都熬红了……”
时间容易让人淡忘与己无关的仇恨,况宇文信虽然中毒,但现在毕竟活泼可爱,健康快乐。关键是这个时空的人早已习惯了一个茶壶配若干茶杯的家庭模式,对于苏锦翎专宠一事颇有微词,而且徐若溪近期的确对下人关爱有加,自是比当家管事的苏锦翎虽非疾言厉色但人在其位难免让人颇为忌惮来得亲切,尤其为芮巧婚事而被她毫不留情训斥过的常嬷嬷所憎恶。于是常嬷嬷当下就挺身而出,含沙射影的指责苏锦翎小肚鸡肠,妒心太盛,不给别人留活路。
之画是了解苏锦翎的,开口劝了两句,怎奈常嬷嬷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自王妃进了门王爷可曾近过你的身?你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装什么大度?是不是以为这样今天晚上王爷就能上你的床?”
之画哪听得这等下作话?当即气得满脸通红,眼泪汪汪,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
如此一来,场面便开始混乱,双方交战终于演变成恶斗,待事态平息,人们发现苏锦翎不见了。
起初只以为她不过是躲到别处图清净,可是过了中午,后厨遣人询问晚膳的安置……然后府中全员出动,只差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王妃。
院内的动静惊动了门口,守卫进来说一个时辰前看见王妃出去了。
“你怎么不拦着她?”秋娥气急。
“主子做事,属下只有听从,怎敢阻拦?”守卫理直气壮。
而待宇文玄逸回来,苏锦翎已经消失近三个时辰了。
“王爷别急,王妃可能只是出去散心,一会就回来了。”福禄寿喜小心的瞧着宇文玄逸的脸色。
“王爷,外面那么危险,王妃这么久还不回来,会不会……”秋娥胆战心惊。
“不用担心,她没事。”樊映波进了门,径自走到桌前倒了碗茶水。
秋娥忽然记起樊映波似乎也不见了一个下午。她看着王爷斜斜的睇向樊映波,目光冰冷,而樊映波端着茶水,淡定自若。
“映波,你知道王妃在哪?”她瞧了王爷一眼,小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