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邓春花被顾盼兮这么一喝,心中登时咯噔一声。
“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想闹事不成?”
老鸨邓春花声音提高了一度,身子却退后了两步,身边那六个打手立刻跨出一步,用结实的身材将她拦在后头。
顾盼兮两手一摊,笑道:“这位妈妈桑,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是安分守己的好百姓,怎么会闹事?刚刚你跟我和这个老爷子说了规矩,我不过是也想跟你说说规矩罢了。”
“你跟我说规矩?”老鸨邓春花将一双本来就小的豆粒眼眯成了一条细长的缝,“你有什么规矩好讲的?”
顾盼兮冷笑一声,比了比自己刚刚抛到老鸨邓春花怀中那二两银子,问道:“你刚刚是说,品红阁的规矩,但凡入了门的恩客,不管有没有要姑娘作陪,都要纳二两银子当做踏春费,对不对?”
“没错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老鸨邓春花回答得理直气壮,却不知道顾盼兮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顾盼兮笑了,又问:“换言之,只要能掏出二两银子踏春费,就能进你们品红阁,当个恩客。对吧?这个逻辑没问题吧?”
老鸨邓春花眉头紧皱,实在是吃不准顾盼兮抓着二两踏春费这个问题翻来覆去地确认有什么意思。她暗暗打定主意,如果顾盼兮是反悔了要赖这二两银子,自己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打手们揍她一顿了事。
“老娘都说了!是!是!是!给了二两踏春费,才能进我们品红阁一睹姑娘们的风采。你问来问去的,到底烦不烦啊?”
顾盼兮一拍手掌,高声道:“好。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品红阁打开门做生意,立了这条规矩,应该会好好遵守,对不对?”
老鸨邓春花不耐其烦,骂道:“有完没完?开门做生意,最重的就是一个‘信’字。我们品红阁在乐安府屹立多年,始终靠的就是有口皆碑。难不成我们品红阁还会自砸招牌不成?喂,你这么问来问去的,到底有何居心?老娘可警告你啊,无论是来白的还是黑的,老娘可都不怕你!”
顾盼兮抿嘴一笑,“这句话,我原话奉还。无论是来白的还是黑的,我都不怕你,只不过——”
顾盼兮拉出一个长长的停顿,指着老鸨邓春花的鼻子笑道,“你还不够格让我又来黑的又来白的。今天我心情不好,而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做善事,正所谓‘予人玫瑰,手有余香’嘛。所以这位妈妈桑,今日我顾盼兮,就做下好人,帮你多招揽些好恩客。”
“啊?”
顾盼兮此言一出,不但老鸨邓春花,就是冬梅和还赖在地上不起来的那个醉酒老汉,都不由得惊呼出声,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吵着吵着架,顾盼兮还主动要求给品红阁拉客来了?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套路?
因为顾盼兮和老鸨邓春花的这场争执,品红阁门口已经被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簇拥在此处的闲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百八十人交头接耳,纷纷表示对顾盼兮的做法想不通看不透,大大地感到困惑不解。
顾盼兮可顾不得这些人的困惑不解,她双手张开,作环抱状,然后就转向围观群众们,呼喊道:“在场的各位乐安府百姓,你们好啊!时近正午,大家已经劳碌了一个上午,肚子都饿了吧?我冒昧地问大家一句,当下还有没有未吃日中,想要饱餐一顿的?如果有的话,请踊跃举手,让我看看!”
所谓“日中”,是午饭的别称。大武富足,粮食产量已经相当充裕,早已经度过了平民百姓一日两餐“大食”、“小食”的阶段,而普及了三餐制。
一日三餐,所谓“朝食”、“日中”、“夕食”。
顾盼兮这问题问得唐突,围观群众们听了,大觉莫名其妙,甚至觉得顾盼兮粗鲁无礼,全都默然不答,直直地盯着顾盼兮,要看她出洋相。
顾盼兮对于这帮围观群众的反应,也算是早有预料,毕竟这个问题确实唐突了一些,要围观群众们不明就里地热烈回应,确实强人所难了一点。
无所谓,顾盼兮有把握,能让围观群众们瞬间活跃起来。
“大家别误会了,我之所以这么冒昧一问,其实是体恤各位的辛劳。民以食为天,大家每日勤勤恳恳地劳作,为大武做出了不少贡献,求的只是一日三餐。我顾盼兮没有什么本事,帮不了大家太多,只望今日有机会,能请各位勤恳辛劳的大武好子民,吃一顿粗茶淡饭!”
“咦?”
围观群众惊呼。
顾盼兮言下之意,是要请客吃饭?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围观群众们瞬间兴奋了起来。平民百姓们,过的都是精打细算的日子,恨不得一文钱折成两半使。今日平白无故跑出来个顾盼兮说要请客吃饭,他们哪里能不兴奋?
“你说真的?”
“是不是见者有份啊?”
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么两个问题,围观群众们就全都屏息凝神起来,眼巴巴地盯着顾盼兮看,等着她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当然是真的!当然是见者有份!就在此时,此地,所有愿意赏光的人,我顾盼兮保证,都能放开肚子去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鱼肉蔬果,悉随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