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景垂眸:韦十一娘,你实在是太过直接了……
阿晴浅咳一声:“咱们身为女子,委实不应当议论朝堂政事。”
旖景连忙赞同地颔首:“就是,咱们知道什么。”
韦十一娘却不甘心——她原本没什么想法,刚才话题至此,却忽如醍醐灌顶,假若杨妃之父获罪,作为罪臣之女,又绝了生育,还能保得住侧妃之位?秦相一党本就对南浙官员虎视眈眈,多亏了金相维护,才不致获罪遭诛,可若是……
“呀,我才想起来刚才怪异之处。”
韦十一娘正在“紧密筹谋”,却忽听旖景轻击手掌,一脸的恍然大悟。
“不是说秦相针对着南浙官员么?早先阿雅怎么与阿柳那般亲密,午宴之前,阿雅可还对咱们这些勋贵女儿虎视眈眈呢。”
果然!
韦十一娘心中一跳——事出反常必有妖!
却睨了一眼彭三娘,轻轻一笑:“这时都已到了中秋,怎么日头还这般炙烈,坐了一阵,只觉得口干舌躁,咱们还是回宴席上润润喉咙吧。”
旖景打量着卓氏阿瑜满面不甘,似乎欲言又止,韦十一娘却死死地掐着她的胳膊,已知火候正好,但这时回席,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再添柴助燃,不过,若是这时收势,也就只有三分成算,但若是太过迫切……韦十一娘,还是有几分心计的,就怕让她生疑,反而不利。
还需欲擒故纵。
旖景一边打算,一边跟着几人起身,又对阿瑜说道:“我虽说常有入宫的机会,对东宫却不甚熟悉,不知还有何处景致为佳?”
“也就是这园子景美,再有就是我堂姐居住的朱棠苑。”卓氏阿瑜果然没有放过抬高卓妃“殊重”地位的良机。
“要说来,我与卓妃却也有些旧情,只今日恰逢宫宴,人多事杂,不能与娘娘叙一叙旧了。”旖景笑道。
这简直让卓氏阿瑜受宠若惊,她自然知道卫国公府的地位,之所以从前不曾“结交”旖景,委实是怕人微言轻,讨不得好,反成笑柄,今日有了这等机会,自是不甘放过,连忙献策:“我堂姐苑里收着不少好茶,稍候咱们悄悄地知会了她,让她抽空带咱们去朱棠苑偷会子清闲。”
而韦十一娘也是极想与旖景“亲近”的,更兼着还有另外的谋算,当然也不会错过这机会,连忙挽紧了旖景另外一条胳膊:“两位妹妹可别忘了我。”
当然不会忘记,你可是最重要的人,旖景心中暗忖,面上越发的“温柔可亲”,平易近人。
韦十一娘心中得意,暗暗揣摸——苏五娘是国公府嫡女,不仅大长公主视她为掌上明珠,就连太后也当是嫡亲孙女一般,若是与她结交,旁的不说,将来更有与贵人们亲近的机会,瞧瞧黄江月,可不顺带着捞了个“才女”之名,更有,眼看朝中两相争斗,卫国公到底是天子近臣,苏五娘既为嫡女,想来往常也会听到长辈父兄议论几句,更有三皇子,不是说对福王妃曾经一见倾心么?尽管良缘未成,对国公府的娘子们想来也会与众不同,若是利用得当,也许可以通过苏五娘探听到南浙一案的底细。
于家族于自己,可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韦十一娘拿定主意,越发地对旖景热络殷勤。
旖景当然也配合得“情投意合”,心中暗喜——如此,就算今日不能保证事成,日后也有了另寻别径的机会。
三位贵女回了席上,四顾一番,却并没有瞧见卓妃。
阿瑜好一番打听,才得知她家堂姐小半个时辰前就离了席,回了朱棠苑,直说可真是“天赐良机”,一手携了旖景,一手携了韦十一娘,再度离席。
几个贵女的举止并未引旁人注意。
唯有黄江月满心孤疑,往左一侧面,瞧见她家六姐满面阴沉——黄六娘上月才从沧州外祖家归京,尚未从胞姐过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即使今日赴宴,也是兴致寥寥。
江月不欲扰得黄六娘静坐,略一沉吟,便与国公府最易交流的四娘沟通:“阿景今日怎么了?不理会自家姐妹,倒与往常没有来往的人熟络起来。”
四娘正盯着台上的优伶水袖轻甩,软语俏音,尚且自得其乐,听了这话,半分不以为意:“五妹性子本就开朗,应是闲坐不住吧,她时常入宫的,自是不用拘谨。”
却不想这一句话,引来了黄江月的脸色暗沉,坐回黄六娘身边,也自忧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