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玉妃趁心如愿的是,宛贵妃果然城府深沉,自己奉上这么一个要命的把柄,她势必会善加利用争取一刀毙命。
可是呢,当辅政王遇刺,宛贵妃当东华公主之面发难,玉妃自然会喊冤,抵死不认,反称宛氏为陷她于死而生毒计,刺杀辅政王之事是宛氏所为。
当然,玉妃毫不怀疑西梁王为了两国邦交会杀她以作交待,但她的任务仅只是在东华公主的心里埋下一粒怀疑的种子。
此计本来就有陷井,宛贵妃自作聪明以为待辅政王死就能陷她于万劫不复,却没料到,北原王早有谋划,那个刺客,与宛氏不无关系,正是被宛贵妃兄长因“机缘巧合”而救,好心送往大隆的母子二人。
东华公主只要留心一察,不难发觉蹊跷。
而已经潜入公主府的佃作到此时就能发生作用,说服东华相信是西梁王一心维庇宛贵妃,才杀她这个降俘交待。
当然,如果西梁王当真重色轻国,那就更好办了。
玉妃早有为国捐躯之意,她的父母家人,都是死在西梁军的铁骑刀剑之下,此仇不共戴天。
可这位烈性女子万万想不到的是,所有一切,尽在虞灏西掌握。
当宛贵妃一得到玉妃“勾结敌国”的书证之时,不出一刻,虞灏西就知道了所谓密函的详细内容。
当然,他也完全洞悉了北原人的奸计。
时值春花浪漫、黄莺鸣翠的大好时节,西梁王将那“密函”于春光明媚里细细看来,大笑击案,一旁薛东昌、孔奚临疑惑不解,好容易盼得“密函”一观。
薛东昌不明所以,在听君上详细解释后才扶额惊叹:“北原蛮子居然有这般玲珑心肠,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孔奚临冷哼一声:“也就只能对付你这般四肢发达的货色才有效用。”
这边西梁王却已经让人研墨,修书一封速递正在微服私仿了解税制改革是否有益百姓的辅政王,却只有寥寥一句:“王爷当心,令郎杀你来了。”
愣头愣脑的薛东昌又再问道:“陛下是否应当再与楚王妃寄书提醒?”
孔奚临再度冷哼,那话却没出口:凭苏妃的智计,哪能真被这般浅陋之谋算计,那女人可是连我都能要胁住的,当初她怎么脱身,怕是陛下至今都没想通,还需要提醒?
西梁王更是大笑不止,越发让薛东昌莫名其妙。
半年后,集宠一身的玉妃暴病身亡,而宛贵妃……赐死。
死前宛贵妃哀哭不已,只将实在冤枉的话反复说来,可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半点不为所动,宛贵妃最终只好“以情动人”,可也只得到冷笑答复而已。
“陛下,你何其忍心?臣妾毕竟为你育有长子。”贵妃终于抛出杀手锏。
“宛氏,早在孤不让你与大郎接近时,你就应当有自知之明,你做的事,孤隐忍不言,与情意无关,不过不想添乱而已,可你犯了孤的大忌!明知北原佃作意在挑拨我西梁与大隆不和,你竟敢隐瞒不报,为一己之私置君国不顾,你是有些小聪明,却也是自作聪明,不要以为你出身宛氏孤就有所顾忌,别说孤不惧宛氏,你可想过宛氏有多少女儿?你之所为,孤对大郎无一隐瞒,便连他,都觉得你该当其罪。”
贵妃面如死灰。
“陛下,你可曾,有一些微,爱慕臣妾?”贵妃涨红双目。
“宛氏,你真是……想多了。”
绝情君王甩袖而去,无情的白绫,环绕上女人脆弱的玉颈。
香消玉殒时,兰桂浮香里。
虞灏西已经独上危亭,近处有朱楼层檐,更远处,是青峰叠幛。
一把静置的瑶琴,古朴如沉睡多年。
悬腕,却久久。
他终于,凄然一笑。
没有知音,从来没有,这一把琴,注定此生寂寞了。
有谁知道,偶尔时光,他还会将关于欺骗的往事念念不忘,最美好最愉悦,都在那女子强颜欢笑时处心积虑的一颦一笑里,而她的绝决,最终战胜了他的偏执。
我知道我是真的爱慕上了你,所以,此生无关,所以,各自安好。
夕阳斜照,拉下一个孤长的身影,而远天,红霓那样灿烂。
——
在西梁玉妃暴病之前,大隆锦阳京的祟正坊,发生了一件血腥绯闻。
当日,是上祀节,因为虞沨微服私访离京,旖景百无聊赖,带着晓晓去流光河畔踏青赏景,老王妃与大长公主也极好兴致地相约同行,两家人其乐融融。
回府不久,旖景正在旁观二郎与三郎对弈,晓晓缠着大郎射柳,忽闻晴空入禀,门前有个妇人带一幼\/童,声称是十年之前,王爷南巡时收的外室,那幼\/童竟是王爷庶子!
晴空只觉震惊不已,王妃起初没放在心上,竟然就任由子女四个在场旁听了,顿时,院子里一片肃静,晓晓与弟弟们面面相觑,一时回不过神来——庶子这种存在,竟然也会在自家出现?
王妃第一反应当然是讹诈,却不知什么人才有这般胆量,大隆谁不清楚她家辅政王洁身自好,这手段也未免太浅陋了些?
可眼下暗涌不断,越是蹊跷之事才越要慎重。
王妃正要下令将那母子二人带入,又有最新消息。
当娘的自刺府前,气绝身亡,只希望楚王府收留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