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去。”
“奴婢这就为娘娘消气。”贴心奴婢甚是知心,飞快的鞠礼,挽起袖子走向了江儿。
“王妃这是作甚?偌大的花园我二人路经此地也坏了您的雅兴?”叶烟行皱眉。
南知意向来善妒,不能容忍明王身边有任何人陪伴,更不需说是叶烟行如此貌美之人,即使是男儿之身,同样令她心生厌恶。“本宫敬你的客免你礼节,不识好歹如此放肆,顶撞本宫,区区一介随意送出的侍人姿色之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动你?”
叶烟行抿唇而笑,尊她之身之位,不愿与她辩驳,可南知意盛气孤傲,轻易出言伤人,竟是不识大体,“世传明王妃美貌无双端庄贤淑,今日初见当真是世人无识流虚言了。”
“狂妄,莫要忘了你是何等身份?卑贱之人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
“是了,此刻王妃也知卑贱之人也称为人了,若非生而为人,受这礼教约束,在下也是奇了,真当如王妃一般品性,会比旁人高贵几分。”
江儿跪在边上,不住落泪随后重重磕头声声响起,“公子莫要争辩了,是奴才冲撞娘娘扰了娘娘兴致,小的领罚。”
南知意直视叶烟行良久,语气冷淡的说道:“叶公子,山高水长日也久,今日我饶过这仆役一回,这偌大的明王府甚是平和,咱们有的是时间精力,下次莫要落到我手上。”
莲心不依了,平日仗着自己是王妃从荒国陪嫁而来的随身婢女,深得南知意喜爱,对下人欺辱惯了,今日也想不依不饶,随即开口道:“娘娘,这二人冒犯主位,按照家规,应当教训他们才是。”
“莲心,本宫乏了,想歇了。”
莲心扶起南知意,回头狠狠瞪着叶烟行,目光凶厉,毫不隐藏其中的恶意。
江儿扑在地上哭得伤心,叶烟行蹲下身子抬起他的头,取出白绢轻轻擦去他额间的血珠,有些恼气,“你这小家丁磕头就磕了吧,这回弄伤自己了,是你伺候我还是我照顾你呀?”
看着叶烟行的温柔关切,江儿哭的更厉害了,“公子你这次可真是害苦江儿了,刚刚被王妃责罚一番就算了,今后我在这王府恐是难以留命了。”
“堂堂王妃,这等小事她怎会牢记心中,江儿不必在意。”
“公子不知,王妃看似和善,实则心狠。王爷尊贵身边却只有王妃一人,并非两人恩爱。府中女眷但凡一遇恩宠,皆会患病被送出王府。”江儿抹着眼泪,哽咽的说,“无人归来。”
“这般残忍也好,本公子带你走,保你一世周全,不必在这王府看人脸色,担心受怕。”
“公子不可,江儿入了这王府奴籍,逃了便是死罪。天下是王爷的天下,小路孤苦无依,逃得到哪里去?”
“自是与我回府。”叶烟行自豪回答,怕江儿不信,随即又道:“世间无人可寻,罢了罢了,到时你就知道了。”
回到侧殿便看到周衍之坐院中,方潜站在他身后眯眼含笑。
“奴才见过王爷。”
“嗯。”鼻间随意哼气答应,看向仆从身后的叶烟行,那人望着自己目光氤氲,眼中聚拢整夏的薄云。
“今日有猎宴以祭夏耕,随本王同去。”
云开雾消,轻咬嘴唇浅浅笑了起来,弯着嘴角缓缓回道:“愿同往。”
皇城远郊猎场,周扶风不住望着营帐外,焦虑不安的来回走动起来。
“皇上喝碗御膳房呈上来的消暑糖水吧,御医说狩猎消耗巨大,要多补充水分。”
“朕说了不喝,走开。”
“皇上在等明王爷吧,刚前行者已经来报说不出刻钟就能到了。”
“你怎的不早说?”周扶风听闻口气严厉了起来,连忙要悟儿帮他重新整理一身骑射劲装。“如何?”
悟儿本就胆小,听着皇帝语气凶厉,红着眼低头整理衣服称赞道,“俊朗非凡。”昨日身披红衣承逢雨露,今日便被冷漠推拒,画虎画皮难画骨,伴君如虎难测心。
不出片刻,周扶风远远看到了明王一行疾驰而来,忧虑全扫,主动迎了上去。
“皇叔来得好迟。”口中说着明王,眼中却盯着叶烟行。
叶烟行不作表示,周扶风厌烦的挥手拦住一行欲要斥责之人。
“朕深居宫中,春猎后便不曾舒展,还望皇叔给朕留些颜面。”
“各凭本事。”周衍之翻身下马,伸手接过薛善力捧上几把上等的弓箭,挑选后选定一把精巧红弓递给方潜。
鼓声渐起,号角手随着鼓点拉开狩猎之幕。
六年前先皇驾崩,随后的几月间现太后和明王不约而同设计诛杀其余正统皇室血脉,而今大周皇室看似繁盛,实则血脉单薄,除却他们叔侄二人,仅剩的皇权贵族皆是无法继承大统的异姓旁支。
“胜者,黄金千两,美酒琼浆,绫罗绸缎,还望诸位爱卿莫要隐藏实力,失了这丰厚的奖赏。”
一声令下,群臣四散,周衍之带着薛善力纵马入林,一如猛虎归山。
叶烟行坐在通体乌黑的高头骏马上,手上握着精致红色弓箭。甚是无聊的看着这场狩猎,那人也知自己本性,索性就放任自己偷懒了。
周扶风见只有叶烟行了,催马向前来到他身边。“叶公子,这林中树丛茂密贸然进入容易失了方向,还有许多野兽,不妨随朕同去,以便有个照应。”
“无事,我不喜欢。”
周扶风暗喜这人终于开口同自己说话了,“朕精通狩猎,可教公子。”
叶烟行看着前方树林,灵气浓郁,周衍之也进了这片树林,确是好去处,便点头同意了。
周衍之马上搭弓引箭,瞄准了卧在灌木中的野猪,只听得野猪一阵嘶嚎,扑出树丛。周衍之再拉弓箭,箭羽疾飞,野猪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这野猪竟藏得如此隐蔽,王爷真是好箭法,无愧百步穿杨之称啊。”薛善力不自觉称赞起来,“看来此番围猎,王爷定能拔得头筹。”
叶烟行看着远处那人轻拍马颈,似是在夸奖马儿配合得好,眉心舒展浅笑出声,脸颊沉出小窝醉人。
周扶风看着叶烟行为他人展开笑颜,心中不悦焦躁不已,四处寻找猎物好在叶烟行面前展现自己的高超箭法,吸引他的目光。北边声音大噪,山间飞禽走兽受惊纷纷逃窜,日光下闪过一抹亮白,周扶风拉开弓箭瞄准那抹光华,他知道此物灵活,必须一箭命中否则便是失了机会了。
叶烟行转头看到周扶风弯弓欲射那团柔白,大惊之下连忙催动马儿,马儿受了刺激,腾起四肢想要将背上的人甩落。
不远处的薛善力看叶烟行将落马背,怕他被马蹄践踏施展轻功而上,被人撞开,看到自家主子落于马背,牵紧缰绳,环抱住身前快要堕马的叶烟行。
手臂穿过他的腰身,呼吸沉重的喷洒在耳边,两人靠得极近,叶烟行回首眼周赤红水汽氤氲。周衍之皱眉,叶烟行眼中不是山天水色,是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