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江儿一惊,连忙跪在地上。
“涟白参见王爷。”一改颓姿,礼节周到的端跪于地。
送入府中男侍受于礼待却地位低下,南知意主持内院后,便下令他们不得擅离后院。他也未曾如今日一般近距离接近过明王爷,想着自己会否凭着这副容貌得到宠信,不禁想入非非,心口直跳。
生冷僵硬的声音传来,惊碎美梦,“免了。”
叶烟行从屋里跑了出来,一个借力整个人挂到了周衍之身上,视线相接便旁若无人的亲昵起来。
“怎的如此快,不是月整才归吗?”
“已收佳人信,披星戴月归。”语气宠溺温柔,全无清冷隔绝知意,揽着叶烟行便往屋子里去。
众人皆是垂头,唯有涟白余光瞥着这画面,不由得加重呼吸,整个人嫉妒得快要发狂。
房中两人相依偎,周衍之捏着叶烟行白软的手掌,浅浅凉意传到掌心,他轻轻揉搓起了泛凉的指间,握着他的手让人觉得很放松。
“看你面容有些憔悴,这次出行可还好?”
周衍之抱紧了怀里的人,语气放松的说,自是还好,只是手段严厉了些,杀鸡儆猴。
淮南带是太后一脉所掌控的,平日仗着山高水远朝中有人,辅政王爷巡视也不在意,赶工数日门下客卿终是做出数十本账目,只待周衍之亲临,查了快走,好让他解脱做快活逍遥王。
历代朝员巡视,走的都是上下打通的官道,所至之地无一不是繁华盛景,歌舞升平。周衍之命方潜与船上同陪同官员虚与委蛇,自己则是带了暗卫微服出巡,所过之处良田美宅淹没,灾民流离失所,哀嚎呼唤之声震天。
重灾之后必有时疫,暗访过的偏远小镇,活过洪涝却撑不过病痛折磨,整一个百人小镇,人畜皆绝,唯有空中黑鸦盘残垣。
周衍之大怒,当日便冲进郡府砍了郡守的脑袋挂到镇前,血祭亡人。之后更是以雷霆之势处决了一众贪污受贿的官吏,将淮南带的太后一派清理干净,清点出来的银两连同朝中拨款共用作赈灾资款。
叶烟行轻轻吻在周衍之眉间,化去他的愁虑,伸手替他揉了揉太阳穴。
周衍之也不敢说自己忙了几天几夜,心中惦念府中的叶烟行,当真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赶回来的。看他这副乖巧的模样,忍不住低声问了,“还疼吗?”
叶烟行听了,收回手推他,红着脸望着别处,“不想多时,早是好了。”
“怨我。”周衍之抓回他的手细细亲吻起来。
引梦受了王妃吩咐如往日一般送午膳到拭月院,却见大总管站在门前。
心下突然慌了,怎得无人支会自己今日王爷回府,握着食盒的手指不断收紧泛白。江儿见他不动,连忙迎了出来。
“引梦姐姐怎么了?傻站着做什么。”
她白着脸苦笑说,“我不知道王爷回府了,这菜式不是王爷喜好的,我先回膳房命人重做一份。”
江儿伸手拦住了她,“那即是好了,王爷也想知晓我家公子平时偏好什么口味,快上菜吧,公子不在意,可千万别让王爷等了。”
“不,不,这不合王府规矩,我现在就去换,马上回来。”
正巧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二总管,“愣着做什么?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有我和江儿伺候,你下去吧。”刘告接过引梦手中的食盒便走进屋里了。
“没,没有,奴婢很好。”
“那,引梦姐姐我先进去了。”
南知意天生心疾,不善动作,此刻她只觉得自己一生从未有过如此焦急不安的时候,只希望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千万不要让可怕的事情发生。
“娘娘,您可快些来吧。”引梦站在院外,急得来回踱步。
南知意停在她面前,“可有用膳?”
引梦连忙摇头,南知意推开她匆匆进屋,看向桌上菜肴,确实还未动过。
刘告见了南知意连忙行礼,“王妃娘娘怎么来了?”
叶烟行诧异的望着王妃,不同往日的嚣张跋扈,满身狼狈喘息不止。
“爱妃何事?”
“臣妾,臣妾听得下人传报,说王爷回府,想着巡视一路艰辛,特意命膳房备了一桌滋补之物给王爷。”
“不必了,本王在这里用膳很好。”
“王爷怎能在此随意午膳,如此简易的饭食。”
“爱妃回吧。”说完正要饮下刘告盛好的豆腐丸子汤,就听得耳边一声叫喊。
“王爷不要。”
周衍之看着她,问了:“为何?”
作势又要饮下,南知意吓得魂魄俱失向前几步拍落周衍之手中的汤碗。
周衍之看着眼前人,神色冰冷,成婚几年,他怎会不了解自己娶了个什么样的人做王妃。他一离府,这个女人必会寻得机会伤害叶烟行。接到暗卫密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讨厌事物不再掌控之中,他允许南知意残杀那些侍妾只因为不在乎,而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今天这顿饭食无毒,叶烟行这一个月也没有接触过毒物。南知意仍在惊吓中,全然不知她一心所盼的男人便是要看她丑态毕露的模样。
叶烟行看着南知意心下无奈,这女人是周衍之明媒正娶的王妃、妻子,今日她来此喧闹,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他是何种身份,男侍、客卿?还是府中微末边角之人?他一时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生气,回眸望着周衍之。
他突然发现自己只是单纯的爱恋着周衍之,并不了解他,而周衍之关着心门似乎谁也进不去,总是独自一个人,看他翻云覆雨玩弄权势,也曾见他眼中闪过孤寂。只是无论何种,他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周衍之冷酷无情傲若冰霜,却对他细心温柔,体贴万分。
莲心进屋看着地上泼洒的汤汁,惊恐不已,颤抖着跪在地上,屏息而待。
“送王妃回院,好生伺候,她有些病了,莫要让她失了皇家仪态。”
“是,王爷。”莲心扶着南知意慢慢退出拭月院。
“王爷,臣妾...”南知意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周衍之,脸色惨白,含着泪光由着莲心扶着她回了蔓叶院。
周衍之目不斜视,只看着眼前的叶烟行,“方潜请御医。”
“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方总管,你请御医去看看王妃吧。”叶烟行想了想,“若是不见好转,可以去请我的好友,他医术高明定能治好王妃的。”
方潜面带笑意,语气温和,“小的自是听王爷的。”
“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且去吧。”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鬓,真是乖巧心善,可惜了这份善念不适合皇家的危机四伏,心中漫上忧虑,今后自己多了一块软肋。无妨,悉心保护起来便是了。“刘告,往后公子的膳食由你负责,莫要出了差池。”
“奴才遵命。王爷膳食已凉,奴才再去传膳。”
刘告也是久立王府的老人了,刚刚房中一切自是看得明白,想不到王妃竟是如此莽撞,一刻都坐不住,害得王爷差点也被伤及。也是这公子命大,若王爷晚回来那么一日,恐是天人永隔了。晃着脑袋思前想后,这下可得好好站队了啊。
满室暖意。
“可有检查好了?”叶烟行捂着嘴发出闷闷的说话声。
周衍之把人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轻说,“很好,看得见看不见的都很好。”
“皇家例规,春秋两祭为重,皇家子嗣前后两月禁情事,过了这个月再收拾你。”
叶烟行裹在被子里,伸出脑袋,调皮说着:“那也是月后的事情了。”
“实在无趣,我们何时外出啊?”
“两日后便要启程,照仪仗队伍行进恰是能在秋祭前赶到。”
叶烟行想到什么,“同去几人?”
“你我二人足了,其他由方潜安排,他自会处理。”
“这样的吗?”
“嗯,睡吧。”周衍之掀开衾被抱住叶烟行,知晓他的心意,并不点破,有些事方潜回处理的很好。
两人悉悉索索的说着贴己话,在房中睡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