庹栉风从小生活在一个重教养懂礼仪的“知识分子”家庭里。
爸爸是省城里最好的一所中学的高中老师,而妈妈当年和爸爸一同参加教师考试却落榜了,如今只能在乡镇小学当小学老师。
两个人因为工作关系两地分居,只有节假日里妈妈才带他上省城去见爸爸。
在他眼里,父母两个人的关系总是不温不火相敬如宾。但在长大后他才明白那叫冷淡。
他个子长得快,一般男生都高中才像发酵似的一下蹿高,而他初一就窜到了一米六八的个子。
又少了农村孩子的顽劣,总闷头在家做作业,所以皮肤也比一般的男孩子要白。
但这并不能掩盖他长得不好看的事实。因为他太瘦了,脸显得很长,刚上初中两个星期,就有人暗地里给他取了外号——“马脸”。
他虽然生气,但却不至于为这种事跟班上的人翻脸,而且他觉得这是事实,每每照镜子的时候,他都会苦恼的拍拍自己的脸,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努力的多吃一点。
不过貌似吃进去的营养都只长个子不长肉。而这些小事,他总是羞于向父母提起,也几乎,他从未跟父母谈论过学习以外的事。
他以为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的,每个人的关系就是平淡如水。
直到他遇上她,他才知道自己的心和血液原来也能沸腾,也是可以燃烧的。
在这样一所小小的乡镇中学里,庹栉风无疑是优秀的。他的成绩从未跌出过全班前三,因为家庭的缘故,他也比一般男孩子温雅干净。
他妈妈在小学里有教师居住房,他也随妈妈住在哪里,那里离中学不过十分钟路程。
而在学校住宿的同学们,一个星期才能回去一次,自然都很羡慕他。
他虽然长得高,但是却没有运动天赋。上体育课的时候,因为个子高被老师指派与别的班男生打篮球,但他却连打篮球的规则都不会。
可想而知,他成了班上拖后腿的人。那些比他矮上一个个头的男生在他身旁轻松自如的抢球运球,三步跨栏,进球得分。然后赢来女生们一阵阵欢呼。
阳光刺眼,他从未如此难堪过。
比赛输了之后,班上的主力邹俊生气的指责他是个只知道长个子的花瓶。
学习委员胡晓玲为她开脱:“庹栉风他从来没打过篮球才会这样的,比赛输了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邹俊听了后更怒了,平时他的人气就比自己多一分,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一个长处超过他,当然不会放过,再加上班上的女孩子为他说话,他更要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没看见他拿到球时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吗?我看根本就是没运动天赋。老师的儿子嘛,果然就是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
他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的走开了,耳根子却满是屈辱的红。
他觉得反驳没有用,事实就摆在眼前,他确实手足无措了,第一次对一个事物有那种毫无掌控的失败感。
但他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打篮球的技术提高。
才十四岁的年纪,已经懂得了什么叫爱面子和自尊心。他经常寒暑假就提前把开学时要学的知识学完了,不会的可以问父母,所以每次上学,对他来说就是复习。
他只要上课听一遍,再按时完成作业,考试保证名列前茅。同学们暗地里讨论他智商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他总是默默接受,因为这是他应得的,只是他的付出没让别人看见罢了。
当学霸和被夸耀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受不了自己再有什么缺点。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妈妈每次因为批改作业总要十二点以后才睡,他第一次推开妈妈房间的门,对她说:妈,明天你给我买个篮球吧。
他妈妈赵逸芝是一个戴着眼镜儿,顶一头卷发的中年妇女。他曾经庆幸过自己没有遗传妈妈的卷发,不然又要多一份烦恼。
赵逸芝第二天就买了篮球给他,毕竟他的儿子又听话学习又好,第一次向自己提出要东西的请求,也不过分。
但她还是嘱咐了他一句:没事儿的时候打打篮球锻炼身体可以,但千万别耽误了学习。
他爽朗的回答知道了。
他已经习惯了他妈妈这样,似乎每说一句话后面都要加上一句别耽误了学习。有次他回家吃饭,他妈妈也模式板的加了一句:吃饭可以,但别耽误了学习。
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学习好到底能怎样,但他知道学习不好了会怎么样。至少他学习好了,这个家里就能一直平静,他不想打破这种平静。
看了一些高年级的人打篮球,庹栉风就跃跃欲试了。但篮球场一直是技术高的人霸占着,他又不敢再次上场出丑,只好给自己定了个闹钟,每天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去操场打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