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周和沈煜劝了那人好久,无奈对方就是不肯答应。两人无法,只好再去问别人,一连问了四五个,最后才终于找到一个同意去的,前提是不帮他们动手挖尸,而且还要一个大洋的酬劳。
村子的后山有一片乱坟莹,葬的都是些死了却买不起棺木的人。顾从周和沈煜挖了好一阵子,终于将那尸体挖了出来。
“怎么样,还能查出来些啥吗?”沈煜捏着鼻子问。死人的味道本就难闻,这又是烧又是埋的,焦臭的味道简直戴着口罩都隔不住。
顾从周仔细地将尸体检查了一遍,沉重地摇头:“烧得太彻底了,估计检不出来什么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从那人残存的少量内脏中切下了一块大概是肝脏组织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暂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顾从周将那东西装入瓶中,仔细包好塞进包内。那边沈煜问:“那接下去怎么办?”
“回城里,找人做化验。”
“找谁?”
这可是个难题,顾从周想了想,说:“我们去找关东大学的张校长。他和老师是好朋友,应该能帮我们联系到合适的人。”
两人打定主意,便准备回城。他们本来打算进城前再乔装打扮一下,不想两人才刚刚走到平吉镇就遇上了一队官兵。而更不巧的是,这队人是突然从路边拐出来的,双方相隔的距离很近,沈煜和顾从周根本没有机会不动声色离开。
“怎么办?”眼见官兵正向他们走来,沈煜悄悄问身旁的顾从周。
顾从周把那个装着组织样本的瓶子悄悄塞到沈煜的背包里,小声说:“一会儿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带着东西跑,不用管我。”
沈煜有心反驳,可眼下的情形如果他们都留下来,十有八九是要一起被捕。于是沈煜咬了咬牙,低声说:“你如果被抓了,尽量想办法拖延时间,我一化验出结果,立刻去找大帅救你。”
两人商量定主意,便悄悄分开点距离,待那几个大兵走近之时,顾从周突然转身撒腿就跑。那几个官兵一见他逃跑,立刻一边大喊“站住”一边去追;而与此同时沈煜也向另一个方向跑开。然而两人都低估了大兵们的速度,顾从周跑了不足百米便被抓住,而当他被押解回村口的时候,沈煜也正好被拎了回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住了?!——顾从周用眼睛瞪他。
我也不想的好不好!——沈煜委屈地回瞪,自己昨天还发烧来着好吗……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顾从周不等他开口就抢着说:“我就是你们要抓的顾从周,他是无辜的,你们放了他。”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来人并不为所动,他直接走到顾从周面前,温声开口道:“顾医生,少帅找你好久了。”
关东城,大帅府。
沈煜和顾从周被那队人直接带入了大帅府。站在少帅的客厅中,沈煜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他这个平头小老百姓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能进到关大帅的府宅。大帅府果然气派非凡,那沙发、书桌、都是沈煜在画报上才见过的西洋款式。他偷眼瞄了瞄一旁的顾从周,发现顾从周似乎也不比他自在多少。
嗯,估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
很快,关少帅走进了房间。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在平吉镇外抓到两人的那个年轻军官。
关少帅来到两人面前——其实论年龄来说,关少帅不比两人大多少,然而,可能是军阀家族培养出的杀伐气质,再加上他身上的军装,让两人都不自觉地感到了压力。
关少帅扫了两人一眼,然后看向顾从周:“你就是顾从周?”
“是。”
“听说在裴教授遇害前,你和他刚刚解剖过一具尸体?”
顾从周沈煜俱是一惊——关少帅居然知道尸体的事了?!
见到两人惊讶的表情,关少帅身后的军官解释道:“我们在太平间找到了老许的登记本,里面他记录了最后一具尸体是你和裴教授送过去的。我们又问了你们医院的其他医生,其中一位姓刘的医生说,你们前一天在平吉镇救助伤员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疯子,你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就把他带回了医院。我们比对了烧焦的尸体的身高,发现应该就是你们遇到的那个人。尸体虽然烧得比较厉害,但是还是看得出开胸的痕迹,所以我们知道,你们一定验过尸。”
“裴院长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不是你做的了。”关少帅淡淡地说,“李副官比对过裴院长的笔迹,地上的血书绝对不是他写的,是有人嫁祸你。爆炸、裴院长遇害、你被嫁祸,三件事连起来一看,显然那具尸体有问题。”
顾从周发现,关少帅虽然话不多,可是条理清楚,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他心中大喜,连忙将自己和沈煜的发现如实地汇报给关少帅。当听到顾从周说那人的血是蓝色的时候,关少帅不辨喜怒的脸上掠过一丝惊疑。
“你说,那人的血是蓝色的?”
“是的。”顾从周点头,“而且,我们在城外的村子中找到了另一个和他有同样症状的人,据说他的血也是蓝色的。”
关少帅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人的尸体在哪里?”
“村民们怕他有传染病,已经将尸体烧了。不过他们烧得并不充分。”顾从周说着拉过沈煜,从他包内拿出那个小瓶子,“我切了一点他的内脏组织,不知道还能不能化验出什么。”
关少帅对李副官使了个颜色,后者连忙将那瓶子接了过去,快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