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西乔的手很暖和,这种暖和很轻易就会让手凉的她舍不得再离开,谁不想靠近温暖呢,但在看到方西乔眼底划过的那一丝异样后,她立马回过神,改去握方西乔特地空出来的玻璃杯下半部分。
把杯子拿到了自己的手中后,她若有所思垂下眼帘,用指腹细细抚摸着有些温热的杯壁,然后点头。
"那我先去学校了。"方西乔把递杯子的手收了回去,在转身往玄关处走的时候,低头用另一只手去摸了摸刚才被严月握过地方,前面眼中划过的那一丝异样变成了欣喜,偷偷摸摸的欣喜。
他如今只敢偷偷摸摸的从严月身上获得欣喜和甜蜜。
严月看着男人的背影,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在深呼吸好几次后,她终于喊出了声:"我们谈一谈吧。"
男人的脚步滞住,没有回头,他多希望自己像当初从医院离开一样,拥有一个不能回头的理由,那时他是想回头,而如今他不想回头。
方西乔还是回了头:"要谈什么?要不等我回来再谈?"
严月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可这样才更让人无法拒绝。
男人踱步回客厅,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刚坐下,就不自觉的提了一口气在胸中,他正想说话,严月已经用带着哀的语气开了口:"方先生有过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感觉吗?"
"以前有过。"在没有遇到严月之前。
"那现在…"严月吸了吸鼻子,脑袋往后仰,脖子靠在沙发背头上,她不想让男人看到自己眼眶红了,"那种感觉是不是又回来了?一个人过日子比较轻松的感觉?"
方西乔张了张嘴,那种一个人生活也很好的感觉再也没有回来过,自从遇见眼前的女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那种想法,满脑子想的都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会不会很有趣,牛奶是不是需要隔两天就要买一次,会不会每天清晨都能听见她赖床的撒娇声,会不会每天都有一个早安吻和晚安吻,每天晚上会盖着厚厚的毛毯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而他就捧着书在看。
就恍若是他们两个刚确认关系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严月看累了电视就靠着他,然后伸手抹他捧着那本书的封面,会和他谈论喜欢这本书的哪里。
这一切只要想一想,他就能够发疯,只想要拥有,不顾一切,如今亦是,但他却做不到不顾一切了。
当能够打垮你的东西没有出现的时候,谁都可以说的很轻松,在所有人面前夸大海口,可当足以摧毁你意志的东西浮出水面的时候,你才意识到,再僵硬的东西都总有办法被敲碎。
比如你信誓旦旦的要生活,可总是会有一些人出来扰乱你的生活。
比如男孩在年轻的时候,许下海枯石烂的郑重承诺,可最后被金钱和现实压力,轻而易举的就把那个承诺给推入了海中。
但明明上面的所有问题他都无所畏惧,为什么他还是没了勇气,他不敢想象去想象以后,如果以后他们两个结了婚,他心安理得的和严月过着幸福的生活,自私的去忘记他母亲加注于严月和她母亲身上的痛苦,但万一哪天严月发现了,跑来质问他,要和他离婚,到了那时候他实在没那么自信可以放严月走。
方西乔没有回答。
一直没有听见男人声音的严月,眼神呆滞住,涣然无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中已经被哀伤占据,原来是真的,女人的第六感为什么总是这么准。
“我只恋爱过一次,在大学的时候。”她仰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脖子处的肌肤有些拉紧,喉咙因此有些瘙痒和窒息,但她仍旧不打算变换姿势,“那时候我觉得恋爱好麻烦,要把自己的时间分出一半来给对方,哪怕你的时间已经全部给了社团、学业和各种社交活动,但还是不能冷落自己的另一半,每个节日都要记住给对方送礼物,要记得对方爱吃什么,喜欢什么,要时刻关注对方是不是心情不好了,有没有感冒,这样真的很麻烦对吧。”
严月举起双手,往沙发后面压去,伸了个打哈欠的懒腰,但她的鼻子也已经发红泛酸了:“那是我的第一次恋爱,我虽然感觉到了恋爱的美好,被完全不相干的异性关心、爱着的感觉,两个人在从前毫不相关,却牵手成了对方最重要的伴侣,但那只是我一开始感受到的,因为我从未感受过所以觉得美好。”
“可后面我就觉得厌倦了,太累了,太心力交瘁了,每天都很累了,可还是需要撑起精力去和一个人说一些毫无营养的话,但我那时候依旧还是爱他的,所以我愿意在精神疲倦的还用最后的一点精力去说爱他,可最后他好像是感觉到了我对这段恋爱的力不从心,他跟我说了分手,带着他的新任女朋友来说的分手。”
严月合上有些发干的眼睛:“我想最好的恋爱大概是,对方毫无营养的消息会成为你疲倦时侯的兴奋剂,而不是负担,所以我感觉有一些遗憾,我没有成为方先生疲倦时的兴奋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