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说。”语气已经强硬起来了。
顾宁逸咬咬牙,证明了他心里的不安:“我可能要离开华夏了。”
“去哪儿。”顾宁逸没有发现容珏的问话突然没有了底气。
那种感觉就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一样,低落得很。
她只顾着在躲避中寻找一个平衡点:“向炎帝国。”
“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宁逸说:“我都说了,不太确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去……更不用说什么时候去了。”
容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那种目光看得顾宁逸心里更不好受。
她知道自己像什么,那就像是逃兵。
“是他决定的吗。”
“……”
“所以你今天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哭?”
顾宁逸知道容珏是误会了。
但是她不想解释太多了,现在脑子里乱的很。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乱想。”她努力挤出来了声音,“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子的。”
顾宁逸说:“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你知道吗。”
“好,那你先坐着,冷静冷静。”容珏第一次没有退让。显然顾宁逸说要离开刺激到了他。
正如同顾宁逸也没有想过要离开他们一样,他也没有想过要离开顾宁逸。
这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谁都没有办法介入的感情里,缺少了任何一个人都是遗憾。
谁都不想让自己的人生不能遗憾吧,他也是一样。
很多人都说他的人生大概是完美的,这一点他真的没有办法去确定。
但是他可以很确定的是,一旦顾宁逸想要离开或者离开了,那绝对是一种遗憾,绝对没有办法完美下去。
这个小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太高了。
高到早就已经被他请进了生命里。
门口好像有人在敲门,但是他却好像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一直到敲门声渐渐入下去之后,顾宁逸才端着桌上的一杯水一干而尽:“我觉得我这样做对你们都不公平,但是,真是对不起我觉得……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所以,请你不要……”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不然的话他真的要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离开。
大概是没有的吧。
如果他再说下去的话,自己恐怕是真的没有勇气离开了。
她本来就不愿意离开,只不过是因为席锦墨的原因想跟随而已。
这两个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很高。
在不同的领域里面比重不一样,同样的难以割舍。
她想要跟着席锦墨有一开始的冲动,也有为人母的负责。
但是留在华夏,却是因为她这一生最美的记忆也存在于华夏。
痛苦与欢乐并存。
所以她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做到离开。
这会儿再次面临选择,才会显得那么痛苦。
她甚至想要狠狠呼喊出来,做决定真的是太烦了。
“你根本就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容珏的一句话却迅速的击溃了她内心里对自己的定义,他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你就是学不会自私而已。”
顾宁逸泪如雨下。
这突然而来的眼泪也的确是让容珏手忙脚乱。
顾宁逸啪嗒啪嗒点着眼泪,嘴里呜咽着,不同于平日里她演戏,这一次,容珏是真的慌了。
平时她演戏总会摆出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模样,但是远远没有这一次来的冲击要大。
毕竟这一次是真的觉得委屈。
或许又不全是委屈。
只不过是容珏说中了她内心,以至于击溃了她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假象而已。
她自己可以假装自己自私,说自己自私,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她希望旁人觉得自己自私,特别是——那个人还是容珏。
他提前说出来也是为了这一个否定而已,毫无疑问的是,容珏非常懂她的想法。
也非常明白怎么弄哭她。
顾宁逸哭哭唧唧地想着,的确是有些娇蛮的。
对于无辜躺枪的容珏狠狠拍了两下:“讨厌鬼啊,为什么要这么煽情。”
少女的娇嗔毫无杀伤力。
容珏只能是定定地看着她,将就才吐出一句:“这都是我的心里话。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假装。
”
这一句同样也是心里话。
两个人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了,他还能不清楚顾宁逸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只不过是因为责任,因为信任,因为两个人的感情,所以才会有一如既往的纵容罢了。
就算是现在这种时候,他也还是不愿意让顾宁逸受委屈。
这是一个真正坦荡的君子。
而正是因为他这种坦荡,才会让顾宁逸觉得分外揪心。
他要是不那么坦荡,也许她就能自私得理所当然一些了。
可是,偏偏,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不管哪里都让人无法挑出坏处来的人。
这个人太完美了,顾宁逸有些时候都觉得他认识自己是三生不幸。
自己这样不完美的存在完全拖累了他。
完全就是在和他添麻烦而已。
“讨厌鬼,呜呜呜噫。”胡乱擦拭眼泪,最后索性是拖过了容珏的白色衬衫在自己的鼻子上擦了擦。
“我不喜欢这样子。”她啜泣着,盯着他已经脏了的白衬衫突然说道,“你为什么非要对我这么好?你不知道我会很有压力的吗。”
大概也就是仗着有容珏宠爱,才敢这么有底气地说话吧。
大概就是觉得容珏绝对不会丢弃她,所以她才敢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就算是撒娇,也还是有这个底气。
除了在顾家那里,她像根草一样,在其他地方的待遇好像都蛮好的。
白城是她的不幸起点,也是她最幸运的起点。
遇见不同的人,邂逅不同的人生。
收获不一样的心情。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时,顾宁逸才恍恍惚惚地发现,原来幸福离得那么近,那么近。
只是,她大概是个真的傻姑娘吧。
容珏对她,的确是仁至义尽,仁至义尽。
她对容珏却不如一个男生对她来得走心。
她是个傻子。
她没有注意到,哄好她送她离开的容珏在目送她离开之后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您好,关于交换生那个事情,我同意了。”语气恭敬笃定,话说完,他挂断了电话,伸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按了按,长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