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是我的不对,以后不会这样了。”他又一次认错。
雪苼跟没听到一样,眼睛继续看着天花板。
药膏抹在身上很清凉,缓解了疼痛,但却没有减轻她心理上的不舒服。
赫连曜尽量忽视心里的烦躁,细心的给她抹药。等都弄完了他给她穿好衣服,“吃点东西再睡觉。”
雪苼已经不拒绝,因为从见到他开始,她的拒绝都没有用。
赫连曜的脚步走远,门也给关上了。
雪苼松了一口气,她紧紧抱住自己,把身体蜷缩起来,这样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可是没过一会儿,赫连曜又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个盘子,盘子里有一碗红枣粥。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端盘子。没想到做起来倒是十分的娴熟。
他把粥放下,伸手要去扶雪苼,却给雪苼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可马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人给拉起来,腰下垫了个枕头让她坐好,“吃了饭吃上药再睡觉。”
雪苼没想到他这么没完没了,皱起秀气的眉头说:“我不想吃,我很累,我要睡觉。”
“我喂你,很快的。”
雪苼的神经都快给他折磨断了,明明是不想理会他。却被一次次挑战磨砺,她忽然失控的吼起来,“我不想吃,我不想吃。”
忽然,唇被堵住,他不知什么时候喝到嘴里的粥给用舌头推过来。
雪苼被迫吞咽着,瞪大的眼睛看着他黢黑的眸子,她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苍白和可怜。
直到她最后一粒米吞咽下去他才离开,“你果然比较喜欢这种喂法,我们再来。”
他的气息,让她想吐。
但是她不敢。怕会换来他更严重的羞辱,只好指着勺子说:“我吃,用勺子。”
他勾起嘴角,她有点棱角的样子他喜欢,毕竟不是那种飘渺的像流沙一样让他抓不住。
端过碗,赫连曜舀了一勺粥,“里面放了桂花糖,很甜。”
雪苼看到了上面有一朵朵黄褐色小桂花,她乖乖的张嘴含住勺子,却啊的一声。
原来是粥刺激到嘴角的伤口。
赫连曜眸子一暗,他拿着丝帕轻轻给她擦了擦。“忍一下,一会儿就不疼了。”
“你快点,我要睡觉。”她反而催促他。
赫连曜勾唇一笑,俊美的五官终于阴霾散开,“乖。”
她喝了半碗粥实在喝不下,赫连曜也没有再逼迫她,吃上药后给她盖好薄被,然后手掌轻轻盖在她眼皮上,“你失血过多,要多吃些补血的东西,也不要费神。所以什么都别想。”
又是洗澡又是擦药的确是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她闭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到一种混沌里。
黑暗中,她听到了赫连曜的声音在耳边说:“雪苼,你不想我们以后就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他不要孩子,这是真的吗?他不是需要一个孩子替他去开启宝藏吗?这么说难道只是为了安抚她?
这些想法在她脑子里飘着飘着就陷入到黑暗的漩涡里,她沉沉的睡过去。
赫连曜等她睡了又去拿了药膏,玉簪子挑着细细的抹在她唇角,他每抹一下她都疼得皱一下眉,却没有醒来。
赫连曜推开被子上床,躺在了她的身边。
伸手去试试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热,但没有那么烫手,看来西医的针剂已经发挥了作用。
他转过身手放在她腰间,看着她几乎要埋在枕头里的苍白小脸儿,眸底涌动着暗流。
脑子里一遍遍过着李程说的他离开后她遇到的事情,对秀芳的单独审问,深夜去见莫长安,然后就是去米云,再和自己吵架被送走,再到被中医诊断怀孕吃了药。这一切都巧合的不可思议。
当然,赫连曜如果相信是巧合那他就是傻子。
无疑的,问题出在莫长安身上,但是莫凭澜力保莫长安,他甚至连审问的机会都没有,看来他需要和这位雪苼的好朋友谈谈。
脑子里思绪很乱,一点都不冷静,他发现只要一牵扯到雪苼,他就会变得激动不理智。
可是,当躺在一张床上,又能呼吸到她身体散发出的馥郁气息,他那颗悬空激荡的心终于落回到心房,开始有力的跳动。
雪苼已经成了他的软肋,能轻易的左右他。
忽然外面响起很轻微的敲门声,赫连曜立刻张开了眼睛,他掀开被子下去,低声问:“谁。”
外面传来张副官的声音,“少帅,是我,昀铭。”
赫连曜打开门,看着站在黑暗里的张副官,“什么事?”
“已经查出是谁给了姓白的中医好处说夫人怀孕了。”
赫连曜眸子缩起来,“是谁?”
张副官趴在赫连曜的耳朵边说了个名字,赫连曜的眸子缩的更紧,“消息可靠吗?”
“还没有百分百的证据,因为兹事体大,所以李程正在查找更确切的证据。”
赫连曜点点头,“嗯,让李程抓紧点。”
“是。少帅,夫人怎么样了?”
“睡下了,明天你去跟莫凭澜说雪苼找到了,让莫长安来看看她。”
“好,我天亮就去办。”
关上门,赫连曜又回到了卧室,他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其实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他只能看到被子底下隆起的一团,可还是痴痴的看着……
大概是医生开的药有镇定的效果,雪苼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中午,还是给一阵阵的哭声吵醒了。
她打开眼睛,看到赫连曜站在床边冲她笑。
雪苼皱起眉头,“是小喜在哭吗?她为什么哭?”
赫连曜摇摇头,“我不知道。”
雪苼不想跟他多说话,便大喊:“小喜。小喜。”
小喜从外面走进来,圆圆的脸上带着笑,哪里像哭过了。
雪苼以为她是强作笑颜,便问道:“怎么又哭?谁欺负你了?”
小喜偷偷的看了一眼赫连曜,她现在很怕他。
雪苼看到了这一眼,以为是赫连曜冲小喜发飙,便怒道:“赫连曜,这里是我家,小喜是我的人,你给我滚出去。”
赫连曜什么都没做就给骂了,想要辩解又觉得很没有面子,所以脸色发黑站在一边儿,气鼓鼓的。
小喜忙说:“夫人,您别生气,我真的没哭,是外头那个鹦鹉,它好好的话学不会竟然学着我哭。”
正说着,那只小东西又凄凄切切的哭起来,样子跟小喜果然很像。
小喜给气的呀,“我去抓了把它炖汤,这坏东西,好的不学学我哭。”
雪苼倒是有了兴致,她对小喜说:“我去看看,估计这几天找不到我你只哭,它听多了。”
见她要下地,赫连曜伸手去扶,却给雪苼甩开,她手搭在小喜肩膀上慢慢的走出去。
看着她缓慢的背影,赫连曜的脸色更黑了。
外头,小东西一看到人来就不出声儿,瞪着黑豆一样大的眼睛四处张望。
这只鹦鹉是胡妈买来的,因为图个便宜不会说话,现在胡妈不在了。它竟然学会了哭。
小喜骂它:“臭东西,不能随便哭知道吗?这样不吉利。”
鹦鹉并不理会她,继续溜眼睛。
雪苼其实出来就是个借口,她不想面对赫连曜,现下便对小喜说:“我想去那边坐坐,你扶着我。”
雪苼刚转过身去,忽然鹦鹉又开始哭。
小喜气坏了,拿起个石头就扔它,“闭嘴。”
“找死!”忽然,那鹦鹉竟然口吐人言,那语气凌厉,又有些苍老,仿佛一个老妇人说出来的。
小喜惊骇,“它竟然会说话了。”
雪苼拧起眉头,“还真的,当时我教了它好久都不会,现在怎么就忽然会了。”
那鹦鹉又说:“李平,闭嘴。”
鹦鹉到底不是人,说话吞吐不清,小喜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它让谁闭嘴,丽萍?里边?还是别的。
站在门口的赫连曜却心中一动,他立刻叫过来一个侍卫,对他耳语了几句。
侍卫领命走过来拿起了鹦鹉就要走。
小喜以为他嫌弃鹦鹉哭晦气,也不敢多言。
雪苼却因为这鹦鹉是胡妈的遗物不免多说了句,“你要拿去干什么?”
“炖了。”
要是以前雪苼一定要和他争吵,可是这次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厌恶的扭过脸去。
他得了个没趣,只好解释:“我把它带给张副官调教去,不炖。”
雪苼看着他伸过来的大手,冷冷的说:“放手。”
赫连曜对小喜说:“你先下去给夫人准备早饭去。”
等小喜走开他对雪苼说:“你不觉得我们该谈谈吗?”
雪苼看着他握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声音很冷淡:“傅晏瑾你想杀就杀,至于红姨我弟弟小马我实在也没有能力救他们,你看着办吧。”
他眼瞳墨黑,“还真是豁出去了,要是我杀了他们你是准备用性命赎罪了对吗?尹雪苼,你在威胁我。”
这种颠倒黑白的说法雪苼早就习惯了,她点头,“你要是这样认为我也没法子,请放开我。”
她现在的样子让赫连曜觉得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充满了无力感。
“那要是给你自由呢,你也不谈吗?”
雪苼看着他,无法置信,“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