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清楚了雪苼也皱起眉头,低声说:“那是何欢儿?”
长安点点头,也压低声音说:“你知道我最讨厌她什么吗?”
雪苼摇摇头,却又回答,“抢你的心头爱呗。”
“不是,是她总喜欢模仿你,难道你没发现吗?”
雪苼抬眼看去,何欢儿站在那里一脸的冷清,身上是一件白色素面儿锦缎的袄子,下身是同色长裙,通身没有一丝累赘除了琵琶襟儿上别了个翡翠玉扣。
这个翡翠扣她好像哪里见过,对,莫凭澜也别了一个,应该是一对。
这么明目张胆,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雪苼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自己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吧,喜欢素色衣服冷冷清清的不爱搭理人。
可是何欢儿长得是那种小嘴尖下巴的柔弱模样,绷着嘴角的时候总像跟谁再生气,看起来挺好玩的。
她对长安说:“我要是这幅鬼样子还不如去找根儿拉面吊死算了,少拿我跟她比。”
长安笑了,“你不跟她比她跟你比呀,不过……”上下打量着雪苼,“现在更不一样了,我们的雪苼大才女腹有诗书气自华,而且更加的时髦了。”
看着自己身上的洋装,雪苼笑道:“那更好,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们在这里把人给编排了一番,何欢儿却没有看到她们,她眉目间有些焦急,显然在等人。
长安倒是对她等的人有了兴趣,以前莫凭澜在商号里忙她总以为他是耗在紫薇园,现在在商号里工作了才知道他基本上一天到晚除去必要的应酬都在商号里,而晚上跟自己回家,那应该冷落何欢儿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竟然在这里跟人约会,对方会是莫凭澜?
但是很快的就有了答案,从那边的楼梯上来一个男人,油光水滑的大背头,一身花呢西装大头皮鞋故作潇洒,俨然一个花花公子的模样。
见到何欢儿他的手不规矩的搭到了她的背后,然后把她给带入了包厢。
雪苼指着他们的房间,“这何欢儿还重操旧业了?”
长安摇摇头,“不能吧,她现在住在紫薇园,丫鬟仆妇小厮一个都不缺,莫凭澜肯定每月都给她钱,还不至于要她卖身养活自己,除非……”
“除非她自己不甘寂寞?”
长安眨眨眼睛,“就你知道我。”
“可这样的她莫凭澜知道吗?”
长安摇摇头,“他眼里的何欢儿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真真比那爱莲说里的莲花还纯洁,要是给他看到她这……”
想到这里,长安来了主意,她快速掏出包里的钢笔,在记事本上写了个便签儿,然后喊来服务生让他送去明安商号。
雪苼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你要通知莫凭澜?”
“对,让他自己来看看。”
雪苼却觉得不妥当,“长安,那包厢里面的情形我们并没有看到,这样太冒失了。”
长安冷哼,“刚才那情形我们都看到了,就算是留过洋的女人也不会那么开发的跟男人拉拉扯扯,而且她初到云州,又不认识什么人,除了做生意,怎么又能跟人这样的地方吃饭?”
雪苼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虽然觉得猛撞,但到底是她自己的家事。在这段感情里长安给困的太久,如果有个突破口能改变这三个人的窘况,还是值得一试的。
原来西皇也不是只有西餐,洋鬼子做生意懂得变通,西皇现在也做中国菜,而且还有火锅。
点了好些菜,长安往铜火锅里扔牛肉,“快点吃,一会儿莫凭澜来了怕没时间了。”
雪苼觉得有点道理,俩个人好久没在一起做“事”了,竟然有几分兴奋。
莫凭澜来的很快,雪苼只吃了个半饱。一进门儿他就伸手摸长安的头发,“吃火锅也不把头发盘起来,要涮头发吃吗?”
长安看了雪苼一眼,雪苼只好硬着头皮说:“听说何欢儿找到了,不如一起大家吃个饭?”
长安不由得翻白眼儿,多少年了雪苼还没有学会说谎,都知道她不待见何欢儿,现在这样太假了。
其实只要从她嘴里提出何欢儿这个名字莫凭澜都会怀疑,他看着雪苼寓意深刻的说:“不必了,你不喜欢她何必要为难你自己。”
“那她最近在干什么?”长安也不是个会迂回的人,直接说了。
莫凭澜蹙眉,“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我们刚才看到她了,就在这层楼上,跟个男人在一起。”
莫凭澜眉头蹙的更深,“长安,我知道你不喜欢欢儿,但请不要随意揣测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长安什么都没说,莫凭澜已经给顶了回来,那种态度明显的偏向何欢儿,这个雪苼看的一清二楚。
她心里不由得替长安委屈,虽然这个时候她搀和进去不好,却还是说话了,“莫凭澜,你能不能听长安把话说完?她只说看到了何欢儿和个男人在一起,在一起干什么她没说也没猜,你又凭什么认为她就是说何欢儿的坏话?”
雪苼嘴巴厉害莫凭澜早就知道,但俩个人真正杠起来的时候不多,此时方知道这个所谓的厉害还真不是须有其名。
莫凭澜很坦然,“你们的意思我难道还不明白?要说她准没好事。”
“呵呵,你倒是明白。”
长安看不得他们两个吵架,她站起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莫凭澜,要是何欢儿背着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早知道还好些,你总不能等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绿了吧?”
莫凭澜眯起眼睛,“长安,我和她没什么关系,绿帽子也给我戴不着。”
见他们要吵起来,雪苼倒是又来当和事佬,“去看看吧,我觉得那男人也不是好人,万一何欢儿吃亏可怎么办?”
这句话总算和气氛缓和下来,莫凭澜站起来对长安说:“带路吧。”
长安对雪苼说:“你先吃着我们去看看。”
雪苼哪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虽然还不知道她在苏余的危险遭遇,但总觉得莫凭澜和何欢儿在一起他们就是一家人了,她不能让长安落单。
三个人来到了何欢儿所在的房间门口,刚巧走过来一个服务生,莫凭澜就让他打开包间门。
莫凭澜想的多,要是里面没事他就推说服务生带错了房间。服务生认识他,自然不敢拒绝,也没敲门就推开了门。
屋里的人没有防备,正玩的火热,何欢儿被压在男人的身下大呼救命。
莫凭澜眼睛都红了,上前就把人给拉起来照着脸咣咣两拳,那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门牙就掉了。
他吐掉嘴里的血沫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牙,漏风的嘴巴开始骂,“你是什么人,敢打老子!”
莫凭澜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脚,“我打你又怎么样?我杀了你!”
何欢儿扑到他怀里,“澜哥,不要闹出人命,今天这事儿是我自找的,我活该。”
她蓬头散发凄凄惨惨,不仅男人见了生出保护欲,就连长安雪苼都觉得她今天确实可怜,也有点惊诧她的担当,竟然自己揽下了所有的错误。
细问之下才明白,原来何欢儿去琴行修古筝的时候听说有家戏院要收弹古琴的,她正想找工作便让店家给荐了去,这男人便是戏院的经理,本来是何欢儿请他吃饭谈工作的事,没想到差点被男人给侮辱了。
她想要找工作养活自己,这确实让人很意外。
莫凭澜脸色一阵阵的发青,抬脚碾住按男人的脸,“哪个戏院子的?”
男人口齿不清,“福,福安戏院。”
“来人!”莫凭澜喊了一声,陈桥带着人就闯进来。
“把这个人送到警察局去,就说他偷了我的钱袋,还有,让人送夫人和雪苼小姐回家。”
他吩咐完了陈桥,脱下披风裹住了何欢儿,把人给抱起来就走。
雪苼瞪大了眼睛,这还当着长安的面就这样了,简直太不尊重了。
人都走了,长安去拉她,“走吧,人家都走了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雪苼简直要惊呆了,这还是她认识的莫长安吗?
她认识的长安鲜衣怒马恣意笑闹,是个眼睛了揉不得沙子的人,可是现在她竟然能眼睁睁看着莫凭澜抱走何欢儿却没有丝毫过度反应。
这里人多,她也不方便再说什么,只是在拉起长安手的时候发现她手心冰凉,可见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到了外面,她才发现马车竟然没有了。
下人过来说:“夫人,欢儿小姐受到伤,少爷用马车送她回家,我给您去雇辆洋车。”
长安一摆手,“不用了,我们走走就行了。雪苼,愿意陪着我走一程吗?”
雪苼微微一拎大衣的衣摆,‘荣幸之至。’
长安给她逗乐了,只是那笑容在云州城青黛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苍白。
俩个人刻意选了清静的小路去走,身后有两个保镖跟着,不远不近方便她们说话。
雪苼往后看了一眼,“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长安微微一笑,垂下的长睫毛挡住了眼睛里的落寞,“说什么呢,你都看到了。我都已经准备接纳何欢儿当平妻了,又怎么会计较这些?”
“长安!”雪苼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带着黑色羊皮手套的手抓住了长安的衣袖,“长安,我们离开他,他爱娶几个就几个,跟你无关。”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上自由飞过的海鸥,“离开?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