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凭澜和何欢儿这样的面对面,多少有几分无措。
俩个人识相十余年,也曾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可是却也瞒了对方十余年。
现在这么看着,只剩下陌生。
何欢儿眼睛微眯,完全不同往日的柔弱,反而给人一种尖刻阴毒的感觉。
莫凭澜背着手,眉头拧起,不同于往日的温存,完全是一副厌恶的样子。
看到他的样子,何欢儿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的手都在打颤。
“你都知道了?”
莫凭澜眉目里全是讥讽,“公主好谋略呀,这天下都给你在这小小的斗室之中算计尽了。”
何欢儿的目光渐渐狰狞,“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说呢?”
何欢儿恍然,“我懂了,所以你才做了个莫长安假死的局,莫凭澜你一直在利用我架空余图远,所以假装和我琴瑟和鸣,你太卑鄙了。”
莫凭澜哈哈大笑,“我卑鄙?你也好意思说。我们俩个人,是五十步笑百步,何欢儿,我还真觉得我们般配。”
说到这个,他再一次扎了何欢儿的心。
她忽然跟疯了一样问他,“莫凭澜,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莫凭澜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说呢?”
“你……”
宝姑手里捏着短剑,凶狠的说:“公主,别跟他废话了,我们胜利在望可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何欢儿懂得,她走到了这一步何其的艰辛和不易,可是她还是舍不得,这万里江山以后没有了这个男人分享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她制止了宝姑,企图说服莫凭澜。
“澜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看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到时候你当皇帝我当皇后,我们再生几个儿女,从此高高在上,那些瞧不起我们的,背叛我们的人统统去死,这样多好!”
莫凭澜神色冷冷的,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何欢儿,你把天下的人都当成傻子吗?虽然总统府的人都昏庸无能,可各路军阀哪个不是人精里的人精,乱世的枭雄,就凭你要兵没兵要权利没权利,想着逐鹿中原,做梦吧。”
何欢儿轻笑,“那要是这些人都死了呢?而我手上却有一只队伍呢?傅晏瑾不错的。”
莫凭澜眯起眼睛,“你连傅晏瑾都笼络住了?可惜了,他还是个缺了一只眼睛的军阀。”
“你……这些你都不用管。我既然敢做就一定有法子。澜哥,你只需要给我一句话,跟着我干还是不跟?”
莫凭澜连思考都不用,“我没你那么天真。何欢儿,我劝你别以卵击石,天下男人不是你能玩弄的?呵呵,我不跟。”
莫凭澜的态度已经完全激怒了何欢儿,可还没等她发作,宝姑已经动手了。
她早就知道何欢儿在莫凭澜身上要坏事,可眼看大事将成,她竟然跟这男人磨磨唧唧,还想着让位给这男人,她把大洪朝的江山当成自己私有的吗?
所以没等何欢儿下命令,她忽然拿着个手绢对着莫凭澜的面门一抖。
细细的粉末迷了莫凭澜的眼睛,跟着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吸到鼻子里。
他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站不住。
宝姑冷笑一声,拿着短剑就冲上来。
莫凭澜堪堪躲过,想要拔枪的手却没有一点力气。
宝姑可一点都不迟疑,她怕何欢儿阻止,到时候哪怕是给了莫凭澜一丝生机,依照他的本事,都能毁了他们的计划。
又一剑斜斜刺过来,随着何欢儿的惊呼,莫凭澜觉得脸上一痛,有血从额头上滴落。
何欢儿一把抓住了宝姑的手,“你,你毁了他的脸。”
宝姑冷笑,展现出她比瓶姑更加阴毒的一面来,“公主不就是看上他的脸吗?等你成了王,想要多少绝色男人不行?”
何欢儿手心冰冷,她很后悔,早知道就留着瓶姑的性命。那老女人虽然狠毒但是有把柄可以利用,眼前的这个宝姑简直把自己抓的死死的。
莫凭澜疼得冷汗直冒,倒是清醒了些,他转头就往外跑。
陈桥迎面赶上来。
莫凭澜伸手去抓他,“陈桥,救我。”
陈桥喊了一声少爷,却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
莫凭澜睁大了眼睛,他的瞳孔几乎要碎裂,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桥。
“陈桥,你……”
“少爷,对不起。”陈桥眼睛通红,是对自己背叛行为深深的懊悔,“你那天问我喜不喜欢欢儿公主,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他,甚至为了她可以杀了你。”
说着,他握着匕首的手又重了几分,何欢儿都能听到内脏破裂的声音。
莫凭澜死了,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何欢儿抬脚就要过来,却给宝姑紧紧抓住,“公主,人已经死了,你就不用看了。”
何欢儿目眦尽裂,“你们杀了他,你们这帮刽子手。澜哥,我的澜哥。”
陈桥伸出带血的手想去扶她,“公主,我……”
啪,何欢儿给了他一巴掌,“混账,王八蛋,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你以为杀了他我就会喜欢你吗?做梦去吧。”
陈桥捂着火辣辣的脸,神色却是高傲不倨的。
宝姑自然知道现在的陈桥惹不得,他手上有人有权,是她们计划中有力的一份子,便抱住发疯的何欢儿,还不忘安慰陈桥,“陈先生,公主这是一时失态,我劝劝她就好了。这莫凭澜的尸体还望你处理了。”
陈桥看了一眼何欢儿,才慢吞吞的走到莫凭澜的尸体旁边,托着给拖拉下去。
何欢儿看着那软绵绵的尸体,大哭着要冲过去,“澜哥,澜哥。”
宝姑哪里容她胡闹,死死的把她给按住,“你给我听话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何欢儿心里已经扭曲到了极点,老虔婆,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陈桥把莫凭澜拖到没人的地方,这“死人”竟然活过来了。
他嘘出一口气,“这死人果然不好演。”
陈桥立刻就给他跪下了。
“少爷,对不起。”
莫凭澜忙把他给拉起来,“干都干了你还这副样子,她们没怀疑你吧?”
陈桥摇摇头,“看着是没有,不过我后面得做些什么,省的她们明白过来。少爷,您的脸。”
莫凭澜抹了一把,鲜血已经凝固。
他微微一笑,那伤疤也跟着扭曲,竟然有说不出的恐怖,“没事儿,这张脸我早就不想要了,不付出点什么她们是不会相信的。”
“可是?”
“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是靠脸吃饭不成?这样,我要马上去津门一趟,何欢儿要利用扶桑人对长安不利。”
陈桥懵了,“这个时候?少爷,离着二月二没有几天的,你这一来一回的,怎么说也要好几天呀。”
“所以我让你去安排。陈桥,我一直怕摸不到她们埋炸药的地点,所以让你嫁衣投诚,又怕她们不信任你才演出了这么一出,这些日子你一定不要辜负我的付出。”
陈桥心里沉痛,“少爷,您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行了,别的也不用多说,你就按照我们提前说好的去做好了。”
见莫凭澜执意去津门,陈桥也没法子阻拦,只好去给他安排船只。
一切都很顺利,莫凭澜当夜就顺流直下,去往津门。
他刚回到莫府,就听到何欢儿召见。
他心里忐忑,这个妖女又要干什么?
陈桥猜的不错,何欢儿竟然要他交出莫凭澜的女儿。
她细白的手指摸着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我跟澜哥夫妻一场,闹到现在这样我心里难受死了,想着要把他的遗骨抚养长大。”
“公主菩萨心肠,我这就去把孩子给接过来。”
何欢儿抿嘴笑,“有劳了。”
出了门儿,陈桥觉得自己就跟吃了狗屎一样难受。
他怎么以前就能以为何欢儿柔弱,他怎么能觉得她可怜呢?
这个女人比毒蛇还要毒,比虎狼还要凶狠。
幸好少爷火眼金睛被有被她骗下去,只是自己……
陈桥想想自己因为她对长安那些恶意,真想扇自己俩个巴掌。
还是少爷了解他,知道自己诈死后这女人一定会用孩子来试探,一早就有了准备。
几天后,陈桥送给了何欢儿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婴。
那女婴眼睛细长,颇有几分莫长安的样子。
何欢儿不疑有他,给孩子找了保姆,高高兴兴的养在了身边。
陈桥抹了把冷汗,还是少爷了解她,知道这个女人暂时不会对孩子怎样要是她把孩子给弄死,就算孩子是个无人要的孤儿,也是造孽呀。
莫凭澜两天后到了津门。
他因为吃了陈桥给找的药,伤口基本愈合,不过还是红红肿肿的,他不得不把帽子扣的很低。
他在津门有店铺,表面做生意实则打听这里的消息,莫凭澜找了过去。
这店铺做的是生药生意,靠近大馆子。
店主把最近得到的消息都跟莫凭澜说了一遍,石川最大的动作还是夜袭码头,此后就偃旗息鼓,没什么动静。
莫凭澜就怕这没有动静,恐怕是在酝酿大动静儿。
他想了想,觉得要见韩风凛一面,跟他把情况说清楚了。
他虽然想要夺回长安,但现在绝对不是时候,等把何欢儿收拾了他才能腾出手来,要不长安跟着他更危险。
这么想着他就让人去通知韩风凛。
名帖送到的时候,看着名帖上的名字韩风凛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莫凭澜竟然敢找上门了。
手里的帖子给攥紧揉烂,却也消不了心头愤恨。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