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缕头发都用红线绑好,她才慢慢悠悠的拿着一缕走了,而拎一个被她放到饿了枕头下。
这些时日楚兮兮被安排到一个极为华丽的宫殿,数不尽的珠宝首饰都过来了,宫人们也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她。
虞折烟去的时候她正在弹着琵琶,一声一声的极为凄婉,便是外面树上的鸟儿都似乎感受到了这种幽怨,在树上呆呆的站着。
这些日子她愈发的清瘦了,眉目间也比以前更美了,只是眉心带着一丝的皱痕,宛如刀刻一般。
宫女们殷勤的奉上了茶,垂手弓立在侧,虞折烟皱眉喝了一口茶。然后听美人吩咐宫女们道:“你们都出去罢,我与她有些事情要说。”
那宫女满脸的冷淡,“楚姑娘,皇后娘娘说让奴婢一直陪在您身边的,片刻都不能离开的。”
“皇后若是责罚下来我亲自去领便是。”楚兮兮那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怒气,“这些日子你们说什么我都一一照办,我不曾为难你们过半分,难道今日你们要存心跟我过不去不成?”
虞折烟竟见到她如此大发雷霆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诧异,果然那宫女也被吓到了,起身告退。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虞折烟慢慢的将那缕头发递给了她,“你让我拿的东西我拿到了,就当你帮银妞报仇的事情两清了。”
楚兮兮拖着长长的裙摆走过来,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捻乐那缕黑发。
虞折烟收回目光,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桌案上的那碟子蜜枣上,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一阵乱响。
果然是个冰美人,便是如此尴尬的情形人家也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开口,“你若是喜欢便吃,我的药也吃完了,用不到那些了。”
她捏了一颗放在口中果然极为甘甜,她不由得问道,“你病了?”
“在这里不是只有病了才能吃药的。”她合上手掌,那发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不过是喝了它以后不能再有身孕罢了。”
虞折烟听完只觉得心口一紧,可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混不在意,好像是一件无关轻重的事情。
“为什么?”虞折烟恍惚间已经明白了什么,她便是再糊涂的人也该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弄这样一个美人进来。
“我没几日便要入宫侍奉皇上了。”她琉璃珠一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虞折烟,“皇后娘娘岂能容我这样的女子生下皇嗣来。”
虞折烟只觉得蜜枣似乎卡在了喉咙里,无法下咽,“你为什么要答应这样荒唐的事情?”
“我与你们不同,我是被人卖到教坊的。其他人都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可是我却紧紧是深宅大院里一个娼妓的生下的孩子。”
虞折烟从不知道她的身世,当初在教坊的时候也不曾听旁人说过。
“可我娘也不知道我爹究竟是谁,只是把我养在身边,她也成了呢个大户人家的小妾。”楚兮兮白皙的手指摩挲着那缕发,恍若珍宝。
“后来那家里的主人贪恋我的美貌,欲要将我做妾。那家的主母将我毒打一顿,辗转卖到了那样肮脏下流的地方去了。”楚兮兮的声音里带着恨意,“她的娘家是官宦人家,轻易的便给我安了罪名。”
虞折烟原以为自己生活凄楚,可她自小有舅舅抚养,舅妈教导,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完美无瑕的女子竟这般的凄苦。
“所以你要入宫侍奉皇上,然后去教训那户人家?”虞折烟紧紧的攥着手,在替她抱着不平。
“我的仇已经有人报了。”楚兮兮慢慢的说,“是顾将军洗刷了我所有的冤屈,作为代价我要入宫侍奉皇上。”
虞折烟不由得气急,顾玠还是这样的自私,竟这样断送了这个女子的一声,“顾玠果然是个畜生,连你都要算计。”
“不,他不是,他是我爱的人。”她慢慢的将那缕头发放在自己的胸口,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会喜欢上他?”虞折烟知道他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可行为举止皆是不入流的,不算什么正人君子。
“他与旁人是不同的,所有人的男人见了我都打着主意,都说着如何如何爱我。可只有他,只有他自始至终都不能主意到我。”楚兮兮的声音划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你的身上。”楚兮兮想起那日在献王府初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在她的身上的,只有顾玠,从未看过自己一眼。
或许那时候她便爱上了他,可他却只将她看做一个筹码。
可是她现在有了他的头发,足以安慰她以后在深宫寂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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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折烟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只有皇后的主殿灯火通明。她们不过是住在侧殿的一个小厢房里,倒还算干净整洁。
她刚提着灯笼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却见孙喜正领着一群的太监站在她的门口,那窗户门的已经破了,里面似乎有什么人在翻找着东西。
虞折烟就知道这些太监们是得罪不得的,连晚饭都不给她,如今连觉都不让她睡安稳了不成。
她提着灯笼走了过去,孙喜见到她来了,脸上却露着冰冷的笑,“皇后娘娘殿内有只老鼠咬坏了几匹布料,他们捉的时候那耗子太精,竟跑到姑娘屋子里来了。”
“这耗子果然太精明了,只往我的屋子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挑唆着它过来的呢。”虞折烟气的牙根痒痒,可也无可奈何。。
孙喜旁边的一个小太监道:“我们也不是畜生,怎么能挑唆起它来,倒是这么多的地方它不去,偏要跑到这里来,想来这里也是有它的同类的。”
“既然如此几位公公便好好的搜查,免得落下了几只。”虞折烟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可自己身单力薄的,哪里是这几个太监的对手。
很快,一个太监便捏着一只死老鼠的出来,“捉到了,可被我给打死了,看它以后还敢不敢干这样下作的事情,惹了孙公公,还想活命。”
虞折烟知道这些话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她露出冷笑,“既然捉到了,几位公公就赶快回去复命。”
说完她不再理会那些人的脸色,径直的回到了屋子里,谁知一瞧,更加的怒火滔天。。
她屋子里摆放的东西竟没有一件是好的,连茶杯都碎了,尤其是床上的被褥,上面全是黑褐色的泥点和鞋印,显然是故意踩上去的。。
虞折烟气的半死,双手狠狠的扯着帷幔,“居然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若不给你们些颜色瞧瞧,竟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掀开被子,却见自己藏在枕下的头发还在,不由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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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孙喜也不是个糊涂的人,她知道虞折烟现在又顾玠撑腰,断然要告她的状。
他自然是不敢得罪顾玠的,那厮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就是真的怒起来,将他砍了也是有可能的。
在皇后面前两个人自然不敢多说一句话,这倒是趁了孙喜的意。顾玠只以为是姐姐的主意,只几日不能和虞折烟在私下里说话,两个人只能干巴巴的望着。
虞折烟倒也不急不躁,虽然孙喜变本加厉的收拾她,她还是能忍便忍,在人前也对孙喜一副笑脸。
顾玠这日从殿内出来,见孙喜正端着茶从他的身边经过,一下子拦住了他,顾玠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去将虞折烟打发出来,我有些事情要跟她说。”
孙喜露出讨好的样子,“顾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如今虞姑娘在皇后面前侍奉的好,皇后娘娘片刻都离不开她的,奴才又敢指使她什么呢。”
顾玠听到了这话脸色大变,伸脚便要踢,却还是忍住了,“好你个奴才,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看我不掀了你的皮。”
孙喜露出笑容来,“奴才犯了错,自然是有宫规来管束的,您要是觉得奴才哪里做错了,只管去告诉皇后娘娘,让她来教导。”
“好,很好——”顾玠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好一个奴才。。”
孙喜露出了得意的笑,“顾将军还是不要太张扬了才好,这不是承国公府的。”
顾玠知道自己在这里动不得这个奴才,却用阴森森的声音说,“孙喜,你最好保佑着你一辈子不出宫。”
孙喜知道今日是彻底得罪了顾玠,如今皇后对他更为倚重,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是他亲自帮皇后娘娘去处理的,她就不信,这位顾将军能将他如何。
然而他却要失望了,因为第二日便是顾玠的生辰,顾玠要在府里宴请朝中大臣,府里又没有几个丫鬟侍奉,所以亲自写书信过来要了几个丫鬟和太监过去。
皇后一心笼络朝中大臣,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书信中却点名了虞折烟和孙喜的名字,好似一心想要他们去一般。
尤其是孙喜,他在书信中说的真切,只说他如何如何的能言善道,在府里定会帮上大忙的。
皇后知道顾玠性子执拗,若这两个人真不给他,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孙喜自然是不想去的,只是皇后的懿旨岂能由得他说了算。
只是他刚在宫门口,便瞧见了虞折烟那张得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