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青照着吕后的意思把竹简送往了各宫夫人,她们接到竹简后表情各不相同,反应各不相同,当然她们的行为也会不同。
有的顺水推舟按着吕后的意思办,待在宫里读竹简,反正她知道刘邦是不会光顾她那里的,索性静心读史,也好参明一下古史,这样也可以远离后宫的争斗,清心寡欲的就很好,比如薄姬。
有的待戴青走后就把竹简封起来,一个字也不看,继续我行我素,反正刘邦现在宠的是她,何必在乎一个失宠的女人的话,是皇后又如何?她就不信刘邦会怕皇后不成?再说了,皇后也没有非要叫她们看,只是有的女人忌惮皇后而已,所以才看,她根本不喜欢竹简一类上的文字,比如管夫人。
有的则是为了完任务一样,每天读一点儿,毕竟这不是她们的强项,只是怕某一天皇后突然检查罢了。比如赵美人石美人。
戚夫人回到宫中收到竹简时,刘邦刚好在她身边陪着,起初不解什么意思,很惊诧,问过是皇后的意思后,却是微微点头同意了吕后的做法,对戚夫人说,“皇后协理六宫,她这样做也是好意,她吩咐怎么做,你照做就是了,不要与她抗衡。”
戚夫人没有说话,见刘邦顾忌吕后,她也只好点头接受,却不知刘邦此时正想着:皇后此番意欲何为?
随后,刘邦便被戚夫人扶到内宫休息去了,游猎了一天也很困了。
夜,月影婆娑,宁谧寂静。
伺候了戚夫人和刘邦睡下,荆倾忽然觉得今天的夜色好美,想去别地儿走一走。回屋拿了件披风后便锁了门,出大门后瞧了瞧两边,也不知该往哪一边走,毕竟她并无目的地,最后挑了一个不常走的方向而去了,许是那条路没有多少人走动,显得安静一些吧。
忽一阵风吹来,使她打了个哆嗦,她用食指搓了搓鼻子,又把身上的披风往紧裹了裹,继续走着。时而平视着前方面无表情的走着,时而低头看着脚下被月色照的铁青的路,时而又回头看看被月光拉长的身影,时而寂寥的看看两边的高墙,整个路程她都很安静,不出一句话,不知是在想心事,还是想与这夜共鸣。
一路都这么百无聊赖的走着,竟也不知怎么走的就到了一个空旷地儿,仔细借着月色一瞧,却是块硕大的荒草坪。她微笑了,驻足停留下来,抬头望望天上的月,不知为何没了笑意,却是叹了口气。接着又将视线转移成平视,安安静静在月下停留了一会儿,接受着月亮洒下来的光辉,沉浸在月色的美好之中,一盏茶的功夫便准备转身回去,天也不早了。
忽地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之音,旋律怅然悲戚似在诉说什么。荆倾停住回走的脚步,回过身来细细听着,却是用埙吹奏的《高山流水》,她驻足远望,天太黑看不见什么,就移步寻着声音的出处。
走了不多远,借着月色看到前方荒草坪上,隐约有一个未熄火的灯笼,灯笼旁一个矫健的身影背靠着大树,悠闲自得的吹奏着。
模糊的看着他,却能从曲子里听出一些怅然,逐渐走近,荆倾站在离他十米之外看着他,他却浑然不知她的到来,依旧自我陶醉的吹着曲子。
借着灯笼的光,荆倾侧身看了看他的面容,猛的一惊,却是那个自称刘太祯的人,也就是刘盈。她先是一愣,随后就宛然笑了,依旧停在十米之外,没有打扰他,陪着他,静静的听他吹曲子。
渐渐地,她居然对他崇拜起来。他年岁与自己相当,却早已是个统领皇宫卫队的卫尉,每天虽见不到他,却也从自己见他两面一来断定他是个爱干净的人,衣服上从来不见有什么灰渍,他对自己很好,帮她出宫,还把可以通整个皇宫宫门的符节给了自己,为讨自己欢心居然送了满屋子的紫荆花,想到这里她不禁甜蜜的笑起来,想着与他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荆倾闭起眼睛享受着他的吹奏,他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一一在她眼前出现,忽然嘴角没了微笑的弧度,她睁开眼睛,心跳个不停,看着眼前的他,自问:“你会是我的子都郎么?”
不等她想完,埙声停止了,她将视线转向他的脸,他手里拿着的埙远离了他的嘴唇,慢慢放下来,他叹了口气将头低下来,眼睛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在自己身侧,下意识的抬头大声问,“谁?”
荆倾走到他身前站着,刘盈拿起灯笼也站起来,将灯笼在她眼前晃一晃,只见一个笑脸正瞧着他。
“荆倾?”刘盈显得有些惊诧,荆倾点点头,刘盈又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跑这儿来了?”
“你呢?你为何不睡?”荆倾笑着问他,“今晚你不用值夜么?”
“值……”刘盈脱口而出时忘记了自己声称是个卫尉了,被她这么一问,倒有些转不过弯来,顿了顿,笑着说,“今晚我不值夜。”
二人笑了笑,一块儿坐在了荒草坪上,刘盈将灯笼搁在一旁,两手放在膝盖上,把玩着手里的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