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间,周昌思忖着陈豨之事多有不安,私下将赵国朝政暂由御史大夫监管,且嘱咐了赵王之后便匆匆南下回到关中。
且说自从周昌带着赵王赴赵之后,刘邦便时时守在戚姬宫安慰戚姬,不多久又闻栎阳宫太上皇病笃,便又时时守在太上皇身边,日夜不离左右奉送汤药,一面照顾太上皇,一面留心朝事,一面又时时为戚姬母子做打算,一连数日竟忧心的病倒了,眼下正是吕后打点着栎阳宫诸事,刘邦便回了戚姬宫养病。
听说周昌从赵国回京,此时候在殿外,刘邦担忧赵王出事便一下子从榻上起来,甩了额头上的热巾布,三步到了谒者身边将周昌召进宫。待周昌进宫,刘邦便立即免了他的繁琐礼节,从榻上起身相迎周昌,满面担忧而急切的握住周昌手臂问道,“君侯回京是为赵王不?”周昌摇摇头便已被刘邦请到内殿席中,周昌心怀忧事便也不客气的坐下了,戚夫人亲自端来茶,为其二人各倒一杯,戚夫人见了周昌却早已哭了,问周昌,“君侯,赵王在赵国可好?是瘦是胖,是否长高了,夜里是否受过凉么?吃的还好么?可有想念过我与陛下?”戚夫人一连窜的问过来,周昌微微一愣与刘邦面面相觑,看出刘邦眼中也有关切赵王之意,周昌便给戚夫人轻轻一拱手说道,“赵王一切皆好,近日为赵国百姓修建粮仓,设立马苑,挖山开道,深得赵国百姓之心。宫人小心看护赵王饮食起居,处理完朝政便和御史大夫十一岁的儿子一同学习,赵王越来越好,戚夫人不必担心。”
戚夫人才与刘邦放松的大呼一口气,刘邦抚着戚姬背安慰着,对周昌笑道,“妇家子之态,君侯见笑了。”“父母对子女之爱,臣只有敬意没有嘲笑。”周昌拱手答道。“既非为赵王回京,君侯究竟何事回京急见朕?”刘邦一脸正色的问周昌,“快些说来。”见君臣说神秘政事,戚夫人便适时的退下了。
周昌立即脸色严肃起来,凑近刘邦耳边将陈豨宾客众多且又在外执掌兵权多年而易生异心之事说给刘邦,刘邦初先皱着眉心,一双凌厉而睿智的老眼直直盯着周昌,默然良久才端起案子上的温茶小抿一口却仿佛还有所思,抓了抓耳侧才对周昌道,“君侯是否话重了?陈豨喜欢学信陵君养宾客无错,朕也倾慕信陵君,怎能因为他喜欢养宾客便怀疑他对汉朝藏二心?陈豨早在朕起兵时就跟随我,朕素知其人。君侯怕是过度担忧此人了。”刘邦故作轻松一笑。
周昌却更加急迫起来,挺了挺身侧过一半身子急劝刘邦,“陛下呀,时移世易,难道您忘记燕王臧荼韩王信之乱么?皆有兵权而皆在北部起兵谋逆,臣非针对陈豨将军喜养宾客,而是他在外执掌赵代边防军多年且深得兵卒之心,若是部下拥戴他自立为王或者经不住匈奴几番甜言相劝而归于匈奴,陈豨便成了北部一大危害。人生在世皆为功名利禄,陛下已经南面称孤为第一人,难道别人甘愿监守边境?自古有不为名利动心者,毕竟少数。况且权力乃是众人皆爱,有谁不想接近青天一览大地?名利乃人心之腐蚀物,名利与正直皆人之所爱,若名利压过正直,此人做事便若堤坝决口危险。陈豨将军在外多年,经历过多,出行如同王侯,而陛下并未封其为王,难保其宾客没有怂恿陈豨进位之心,边境时有匈奴人进城,难保陈豨私下与其无往来,很难保证陈豨永无二心。臣愿陛下暗暗查访陈豨将军,一来验证其人,二来陛下也可安心。臣之言愿陛下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