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娅桑歪着脑袋,冲着梼杌的方向说道,“因为傲狠认识我,傲狠知道这些。可惜的是,他死了。在家族斗争中死了……”
一阵风穿堂而来。扫了殿口一地的雪花。
啧啧声渐起。他们都被娅桑的话搞糊涂了。这究竟是梼杌殿下所为,还是她口中的傲狠所为?怎么傲狠就死了呢?
黄帝打趣地望着颛顼,“有趣有趣。”
颛顼严肃冷峻的视线在梼杌和娅桑之间游走着。他知道其他人未必能懂娅桑这番话的意思,但是他已经明白了娅桑的傲狠就是自己的大儿子梼杌。而这个女人,即便知道了梼杌用假名字骗她,她还要将计就计地帮他脱险。
她不认识梼杌,只认识傲狠,或许更有证据证明一切都是傲狠所为。傲狠出于爱所为。而且也死无对证了!只要梼杌此时承认自己不是傲狠,也根本不认识傲狠,这场闹剧的走向说不定就会有一个新的转折点。颛顼颇有城府的思索着。
釉湮又怎能不知?她听完娅桑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之后,脸色瞬间就铁青下来。原本的如意算盘或许就会因为这个女人的这番话而彻底失败!最开始看见娅桑的兴奋与激动,统统都化为乌有。此时,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另外出路,可否再将火星点在梼杌的身上!
句龙似乎松了一口气,至少因为自己的懦弱无能而造成的惨剧,眼下有了改写结局的可能。他回眸看向皱着双眉的釉湮,不禁讥讽起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釉湮咬牙切齿地瞪着句龙。
元冥走到梼杌身旁,看着一直镇定自若的梼杌,此时才终于显出了一丝慌乱。元冥又将视线落在了娅桑身上,颇有赞许和敬佩的意味在里面。眼前的,只是一个瘦削的小姑娘,穿着轻薄的外衫,似有被风一吹即散的感觉。可是忽然间,这个姑娘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强有力的光芒,更似能灼瞎世人的双眼。
元冥耳边回想着娅桑刚刚讲的故事,不仅暗暗感叹着二人之间的爱意,能够为了爱而袒护对方。甚至是牺牲自己。元冥叹了口气,想到了依谣。又笑了笑,想到了精卫。他猛然抬眸望去,竟然对上了精卫的眼神。一股电击般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
元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他赶忙就转走了视线,盲目地在大殿里面寻找着什么。
精卫泄着气,望着元冥上上下下扫视的眼神,只当他是在寻找依谣,不禁自言自语着:“他还是只担心依谣,只惦念依谣……”
远在千里之外,同一片星穹之下。
江水波光粼粼,岸边传来干柴被火烧得劈啪作响的声音。
“琴音啊,你奶奶的,这蟠桃到底有没有效啊?”石壁瞅着躺在一旁还在昏睡中的依谣,对着盘膝而坐的琴音不耐烦地吼着。
“五大三粗的家伙,你就不能小声点?”桃夭用手绢弹掉了落在依谣鬓间的白雪。
“我五大三粗怎么了?她昏死成这样,根本就听不见我的声音!要是听见了还好,自个就给我站起来!害的爷爷我背了大半路……”石壁双手叉腰,活动着自己的脖子。
琴音微微睁开眼,解下了背上的古琴,平放在自己双膝上。
桃夭一看琴音这姿势,就知道他是要抚琴一曲了,于是赶忙坐到琴音身旁,双手托着腮,一脸的天真无邪。“公子哥哥快快弹!”
“就是,说不定那丫头也像你这般,一听就来精神,就自个醒了!”石壁打着自己的小心思,就躺在地上,双手枕着头,晃着个二郎腿,悠悠闲闲地一面赏着繁星,一面赏着琴音的古曲儿。
瑟瑟的冬风在这群仙人的仙气之下,亦幻作了和煦的春风。阵阵暖流输入依谣的体内,和琅琊冰冷的巫术抗争不下。却加上瑶池蟠桃的辅助,还有琴音轻柔明媚的曲子作为疏导,琅琊留在依谣体内的力量也开始渐渐散去了。
半晌儿,琴音刚刚结束两首曲子,依谣就有了知觉。
桃夭立马蹦蹦跳跳地蹲在依谣身旁,石壁也坐了起来,站在了依谣身边。
这就是此刻依谣醒来时,看见的画面。
“你们……”依谣伸着右手食指指着他们,未完全清醒的她,只觉得自己还在当初的无界洞里。
“我们在猰貐手中救了你。”桃夭欢快地说着,“所以姐姐不用担心了,我们这就送你回北国玄宫!”
依谣在千里之外苏醒过来,可是大殿上纷繁复杂的局面,依旧没有梳理开来。
颛顼威严地说:“高阳梼杌,我再问你一次,这件事和你究竟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傲狠冒充你在大荒滥杀无辜?句龙在青月场看见的人,其实是傲狠,对不对?”
颛顼此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黄帝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逮住落井下石的机会,他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北国。说不定北国经此一劫,声名狼狈,正是自己打击颛顼,收回北国的好时机!
可是,黄帝还未发话,梼杌就泰然自若地站了出来,双眼坚定地看着颛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是傲狠!”